火焰戰艦如同一顆初生的太陽,滌盡空中的一切陰霾,現出蔚藍如洗的天空。
一層聖潔的光膜自火焰戰艦的底部徐徐展開,放佛是神明直接扯落的一片天空,這光膜的展開似慢實快,如同一個巨大的天空之罩将整個環形山區扣在了裏面。
神明般威嚴肅穆的聲音再次在衆人的心頭回響,隻是卻變成了王小石的聲音:“我以浴火者的火種起誓,毀世者必将消亡,塔納的生命之火将永不熄滅!”
數百萬殘存的塔納人面面相觑,對于他們來說,神靈的更換或許比亡國滅種更加難以接受,這是對整個塔納世界觀的颠覆。
一絲流火突然脫離了艦體,飄落在環形山上空的光罩之上。那一絲流火仿佛滴落在雪地中的墨汁迅速的向着周圍暈染開來,轉瞬之間便将空中的光罩覆蓋大半,環形山的天空在火焰照耀之下,已是一片赤紅。
所有的塔納人都在仰頭看着這遮天之火,這不似神明的拯救之光,倒更像是滅世的燒天之火。
下一刻,那遮天的火海忽然活躍了起來,火海的表層猛然湧起了無數的凸起,這無數的凸起有着暴戾的雙眼,猙獰的面孔,充滿破壞氣息的鋒利之爪。
“灼殺世界!”浴火者的聲音在天空如同雷鳴一般炸響!
這雷鳴般的話語就是神明的命令,那難以計數的凸起忽然在火海之中一躍而起,踏着火海與光膜猶如狂奔的獸潮向着地面俯沖而去。
江玄妙早已摘下了星戰頭盔,以肉眼死死的盯着那一個個瘋狂跳躍沖鋒的猙獰火焰:“那是塔納人的座狼……”
那一朵朵凸起的有着猙獰身形的火焰正是一隻隻燃燒着的火焰座狼!無數的火焰座狼自那遮天火海之中分離出來,然而那火海卻仿佛擁有着無盡的力量,當難以計數的火焰座狼幾乎遮蓋了整個環形山光罩的時候,那遮天火海依然沒有減弱半分。
站在環形山防線周圍的人們是距離光罩最近的,也是能夠将那些踏着光罩向山下沖鋒的火焰座狼看的最清晰的。他們眼睜睜的看着一匹匹由火焰構成的塔納座狼在自己面前不斷掠過,那巨大的爪子拍擊在光罩之上如踏實地,濺起無數四散的火花。然而這耀眼的火焰卻不會給光罩内帶來一絲熱度,仿佛那不是光罩,而是另一個的世界鏡面,而他們正親眼目睹着另一個世界一點點被火焰填滿。
當火焰座狼綿延成片向着山下沖鋒,普通人的視線已經很難分辨那些火焰座狼的分界線,它們更像是生長着猙獰面孔的火海浪潮,向着山下瘋狂奔流。那些曾經看起來足以吞噬整個大地的蟲潮在這奔騰火海面前變得脆弱不堪,就像一片片被巨浪沖擊的螞蟻,連一絲水花也來不及濺起便被淹沒在那熊熊的火焰之中。
無數的火焰座狼仿佛永無止境的從遮天火海之中躍出,緊緊跟随在前方沖鋒的火狼身後,将環形山腳下蔓延的火狼之潮向着遠方的地面不斷擴散……
以神明的角度俯瞰塔納世界,環形山隻不過是一片小小的凸起。神明覆手,掉落一朵火焰說:“要燃。”
那火焰便迅速的席卷了整個環形山,并且向着天地間的盡頭燃去。
于是,天地之間,皆是烈焰!
沒有人知道這焚盡世界的火焰持續了多久,當環形山以外的世界仿佛整個燃燒起來,光罩之内的時間也似乎凝滞了,唯有那數百萬人詭異的整齊劃一的沉重呼吸聲證明着光罩之内不是一幅畫,還依然是一個活着的,踏着時間小心前行的世界。
如果說之前無邊的蟲海是令人絕望的,那麽這焚盡世界的火海就是足以摧毀凡人靈魂的無邊大勢。令人恐懼并不困難,困難的是發自靈魂深處的臣服與膜拜。
在外面的蟲海被焚爲灰燼的同時,塔納人那盤桓在心頭數千年的神明也随風而去,那曾經亘古不變的聖潔光芒的信仰正在一點點跟随着外面的世界燃起,最終和整個世界一同化作了無邊的火焰……而這份火焰的信仰也終将不會辜負他們,在若幹年後,塔納人和烏洛蘭人一起作爲浴火之王最忠誠的太空軍團,終将顯赫整個宇宙!
神明的火焰早已熄滅,但環形山下視線所及依然是一片赤紅,那是被高溫溶解的大地正如同岩漿一般湧動,當這溫度冷卻散去,它們将凝結成一片一片的結晶體。
江玄妙,這個華夏的天之驕女,五星巅峰的戰士,即便面對無邊蟲海也毫無懼色的強者,哪怕一個行星級的異族神明也無法令她動容的絕對驕傲者,此時卻望着環形山下臉色一片蒼白……
這力量是如此的強大,強大到超出了她的理解範圍。當外面的火海全盛之時,她甚至産生了一種錯覺——好像自己正站在一顆太陽的表面。
緊握的雙手指節已經發白,她第一次有了坐井觀天的感覺,自己曾經引以爲傲的那些奧秘,那些整個地球不過十幾個人才能了解的秘密……自己掌握着的那份神秘的力量,曾經自以爲可以殺死一個行星級戰士的力量……
現在全部成了笑談……就好像一個開着坦克的人自信可以殺死所有人,最後卻發現自己的對手是一座山……
‘蝼蟻’這個字眼突然出現,仿佛一根針狠狠的紮進了她的心裏……因爲,這一次,蝼蟻竟然是她自己……
徐子歌幽然一聲長歎:“這家夥……”
許火兒的頭盔一直沒有摘下,沒有人看到她的表情到底變化如何,此時卻是默不作聲啓動飛行器徑自向着山下飛去……
是的,還留在這山頂做什麽呢?看那個曾經的夥伴,如今的神明留下的神迹嗎?
江玄妙擡起手腕看了一下權力手環,那上面标出了剛才偵測到的力量等階——行星巅峰,無限接近恒星的力量……
江玄妙默然舉起頭盔,這不過一千克的頭盔此時竟仿佛重如千鈞,然而不待她将頭盔戴上,王小石的聲音忽然直接在她的腦海中響起。
徐子歌和已經升至半空的許火兒身影也是突然一蹲,顯然他們也同時感應到了王小石的意識。
“嘿,夥伴們,這個選擇挺艱難,但我還是決定了這樣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