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權是什麽叼人,馬忠實在太有數了!
萬一孫權要是腦子一抽給自己一個大大的賞賜,随後在實戰中發現效果并不理想,那就熱鬧了。
哪怕這功勞不要呢,馬忠也不敢讓孫權覺得自己吃了虧。他甯可負天下,也不願意負中二。
于是馬忠細細的給張湯講了這種戰術一些局限的地方,最有殺傷力的有兩條,第一是這種玩法太容易被模仿了。我們南方依賴船運,但北方可是大平原啊,萬一曹操把這一手學了去,那我們不就偷雞不成蝕把米嗎?第二就是,這種搞法很容易被克制,馬忠随口就說出了幾種方法。
張平見馬忠說的頭頭是道,心中的熱切也漸漸冷靜下來。他聽明白後,這會兒也有些後悔,如果馬忠沒把這些東西給他講明白,一旦孫江東聽了自己的勸大力的研究這玩意,那自己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他看了馬忠一眼,心中暗道,此子不但不趁機索要功勞,反倒有這種大局觀念,實在了不得。
心中的感慨也是脫口而出,“司馬真是少見的誠實君子啊。”
馬忠臉皮扯了扯。哪怕是曹操劉備呢,自己也敢亂來幾下。曹操心高,劉備量大,都有能容忍的地方。
但是遇到孫權還是謹慎點吧,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馬忠察覺到張平看自己的贊許目光,心說,這明顯是友好度已經爆表了。
我隻不過少坑了你一下,至于嗎。
馬忠向前一擺手,“請。”
接下來是很大的一塊空當,這是馬忠刻意留出來的戰略縱深。主要是爲了防備這個時代剛剛出現的霹靂車。不過這種小型的投石機制作麻煩,還派不上大用場,馬忠現在隻能說是有意識的做出一些規劃。平時這塊場地就是營裏家眷互通有無,做軍市的地方。白日裏,士兵們也在這裏操練。
“現在營地裏隻有山字營和林字營駐紮,因此軍營設在前後兩個對角。其他的是婦孺老弱的居所。嗯……,老弱戰死的差不多了,現在隻有婦孺,婦孺、婦孺也少。”馬忠的語氣淡淡的,聽不出什麽感情。
張平皺了皺眉,不解的問道,“怎麽,司馬打仗還驅趕婦孺上陣嗎?”
一句話,讓馬忠無言以對。
因爲他真的驅趕過婦孺填入戰場。
張平見馬忠不說話,又有些奇怪。
他見過的将軍不少,有的冷血殘暴,絲毫不把人命當回事,有的心有恻隐,從不肯爲難老弱。但像馬忠這樣,被一句話問的默然不語的卻不多見。偏偏他還好像真的做出那些冷血的事情。
馬忠抿了抿他纖薄的嘴唇,臉上平淡沉靜,答非所問的說了一句,“隻有很努力,才能好好活着。”
張平啞然,沒想到他給出這樣一個答案。
馬忠當先走上場地中央用土石壘起的将台,大聲道,“請功曹觀兵!”
話音一落,“咚咚”的鼓聲大作,遠處旗幟招搖彼此呼應。
張平跟着上了将台,隻見兩個****着上身的壯士正在用力的擂擊牛皮大鼓。
這兩人露出的身體上到處都是傷痕,光張平看到的刀傷、槍傷、箭傷就不下七八處。
“真是猛士啊!”張平贊了一句,就聽講台下傳來了齊刷刷的腳步聲。
在鍾陵休整的這月餘,林字營和山字營早就補滿了士兵操練起來,隻不過挑選士兵拉的時間很長,進度有些不一。如今在原本山越營士兵的帶領下,雖說做不到進退如一,看上去也頗有氣勢。
山字營剛吃了虧,戰兵一口氣補到了兩百。張湯原本在建昌就拉起了四百人的大營頭,這已經有些超編了。再加上憂心馬忠和潘璋争鬥起來,後勤可能不會再這麽寬裕,因此張湯還是很知足的隻要了四百人。再加上施工隊的百餘人。這七百多人的隊伍倒也操練的殺氣森森。
“火字營和南蠻營如今遠在上饒和建平,那是我們武猛校尉營的精華所在。”馬忠陪着說了一句,就趕緊示意揮舞旗幟讓士兵退場。這些畢竟有大量新兵,弄點花把勢糊弄糊弄張平還行,就怕時間長了露餡。
張平觀那陣勢隊列就頻頻點頭,此時聽馬忠說了,便恭維道,“想來那兩個營頭比這些士兵更要精銳許多。”
馬忠笑笑不說話。你要是見了那兩個營頭,就知道這兩個營頭有多少水分了。
他伸手一示意,随着山字營和林字營的士兵退去,又一支兵士氣森然的走到将台跟前。
這些士兵不多,隻有五六十人,但都穿着整齊的黑色軍裝,打着黑色綁腿,腳下的草鞋也是整齊劃一,一上來就讓人眼前一亮。
張平詫異道,“這是?”
馬忠說道,“這就是軍正隊,負責執行軍法。帶隊的軍官就是百裏川,他是山字營軍侯,營中的錢糧都操持在他手中。”馬忠湊過去低聲說道,“如今武猛校尉營,錢糧、軍法兩大體系已經被我重新掌握。”
張平先是一愣,琢磨着馬忠後面那句話,“他和我說這些做什麽,他在營中争權奪利和我有甚麽幹系?”接着心中一動,“莫非是要借我傳話給什麽人?是孫江東還是魯子敬?”
接着又想起眼前的事,口中喃喃道,“江東軍中從未聽說過有成型的軍法,你這軍正隊倒是先例。”
江東軍是徹頭徹尾的黑幫政治,基本上各地大小軍閥處理營務,全是憑借自己的喜怒來做。誰會設置個軍法官給自己牽絆?這也就是馬忠趁着潘璋不在搞點兒事,也恰巧趕上了彭才攻城,這才趕鴨子上架,半是強迫的把軍正隊搞到了台面上。
等潘璋回來,這軍正隊能不能保住還不一定呢。馬忠心中多少有些不舍,于是打算在張平這裏刷刷臉,拿個成就。
聽了張平這話,馬忠又泛起一絲想法。奸臣氣息濃厚的湊到張平跟前壓低嗓子道,“沒有軍正隊,江東軍就不是孫江東的江東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