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忠問的不是别人,而是在一旁默默爲他準備晚飯的朱甯。
談起兵事,她的目光立刻就閃亮起來,斬釘截鐵的說道,“十成!”
“嗯?”馬忠都有些吃驚,沒想到她對自己這麽有信心。
“當然,是在潘璋回來之前。”
朱甯又補充了後半句。
這個大喘氣一點也不讨喜,尤其是在自己這麽認真的時候。
不過,朱甯說的也是事實。
馬忠這個人别的優點沒有,最是講道理,因此也隻是默不作聲的打算起來。
誰想到朱甯後半句的後面,還有後半句。
“如果潘璋回來的話,也有五成機會。”
馬忠立刻來了興趣。
潘璋執掌這隻浪蕩軍已經十多年,自己才來了幾個月,又是他的下屬,名不正言不順的,和他掰腕子自己也有五成的勝算嗎?
朱甯放下手中的碗,将一隻筷子翻過來在地上爲他畫策,“别忘了,咱們現在這個浪蕩軍已經和當初的浪蕩軍不一樣了。”
“你看原本的武猛校尉營是以潘璋的百餘親軍,以及四個營頭作爲骨幹。用岑狼當初說過的話,是足額八百戰兵。但現在呢,潘璋的親軍自然是忠誠于他的,我們不去管他。蒙果的風字營,被候慶打崩過一次,後來雖有補充,但是實力已經遠遠不夠看了。不過風字營都是從山字營填補的老人,我們也算在潘璋那邊。”
馬忠聽朱甯說到這裏,已經有了一些明悟,他仍舊靜心的聽朱甯說下去。
“山字營的情況最爲複雜,我們先說這個。山字營那些老弱婦孺無法左右什麽,我們抛開不談,如今的山字營戰兵還有多少呢?二十來個!”
馬忠情緒有些複雜,一整個營頭就剩下二十來個,這場戰鬥真是損失慘重。
“然後就是林字營,林字營的損失超過三分之二,現在也隻有一百多人還在。”
“這兩個營頭隻要在我們的掌控下重新補滿士兵,再适當的拉攏人心,那麽隻要你的勢頭不被潘璋徹底壓倒,對這些新人來說,會更傾向于我們。”
說完這兩個,朱甯又盤點起了提前遠走的火字營和南蠻營。
“火字營在之前金瓯寨一戰就損失慘重,之所以能擴到四百多人的大營頭,完全是因爲你的弟子陳祎之力,他是建昌的豪強,對這些建昌人有着本能的号召力。他能号召這些人從軍,也就能對他們做出适度的影響。在我看來,火字營不足爲慮。”
馬忠“嗯”了一聲,說道,“南蠻營就不必說了。”
南蠻營的二百人由丁奉親自執掌,平日裏練得本身就快神神叨叨的了,這些狂熱的士兵再加上丁奉這個勇冠三軍的鬥将,實力不可小觑。
朱甯補充了一句,“憑南蠻營的實力,對上潘璋的那些死忠,優勢還是在我們這邊的。”
潘璋的死忠就是他的那些親軍,以及已經投效過去的風字營。
風字營的戰力偏弱這是事實,何況還都是新編練的兵卒。就算加上潘璋的親軍也頂不住丁奉帶隊猛攻。
馬忠真要準備拉開勢力單幹,這兩邊打起來,馬忠可以說是穩賺不虧。
不過……
馬忠搖了搖頭,“要考慮那些軍侯的影響。他們對自己的士兵還是很有掌控力的。”
不說别人,光說一直被看作不靠譜少年的百裏川,他手下的兵就被掌握的很好,何況張湯、岑狼這些老軍伍。
朱甯臉色不變,輕聲說道,“你還有王厲害的軍正隊。我聽說前次的戰鬥,那些軍正隊的士卒可是一點面子都沒給張湯。隻要設法将這三位軍侯全部鏟除,那麽按照規則,各營重新推舉軍侯的話,那麽很大幾率會出現一、兩個站在你這邊的軍侯。”
馬忠看向朱甯的臉色有些古怪了,這個小娘們心思還挺狠!
自己強行把她留在帳中的做法是不是有些冒險?
馬忠想了想,對王厲害有些滿意,“王厲害對軍正隊掌握的很好。”
在心裏馬忠情不自禁的補了一句,不愧是搞政治的。
接着搖了搖頭,結束了這個話題,“千軍易得,一将難求。殺了他們幾個,武猛校尉營的骨架就全散了,我要這些散兵遊勇有什麽用處。”
見馬忠心意已決,朱甯不再說什麽,将筷子擦拭幹淨遞到馬忠手邊,“吃吧。”
馬忠早已饑腸辘辘,端過來看看,隻是一大罐白米而已。
馬忠邊吃着邊盤算。
要是趁着潘璋回來之前把這隻隊伍拉走,比如說去魯肅那裏,依靠魯肅做後台,自然可以輕易的壓服這隻浪蕩軍收爲己用。
魯肅之前的來信,未必沒有讓自己抓住這隻軍隊的意思。
到時候順水推舟的把武猛校尉營帶到益陽,自然會有這個腹黑的家夥出來收拾手尾。
隻是背叛故主可不是什麽好名聲啊。
接着馬忠又想到了另一件事,在曆史上,自己可是在潘璋麾下做出了生擒關羽父子這樣的大事。
如果因爲自己的這些動作影響到未來,自己還能不能像史書中那樣,意氣風發的攔道一聲大喝,“關雲長!”
這可是一個足以影響世界劇情的大boss!
關羽死掉之後,整個三國時代攻守易勢,簡直像是重新發布了資料片一樣。
有關羽這樣一個擁有巨大的聲望和經驗的boss等着自己去推,何必爲了眼前的利益,亂開分支劇情呢。
馬忠想的明白,心中那種不甘卻越發強烈起來。
因爲他能看明白的事情,潘璋自然也能看明白,權力這種東西雖然無形,卻能真切的感受到。馬忠攥的越緊,潘璋那邊自然也會越吃力。
等他回來之後,如果馬忠不能提前做出應對,那到來的必然是暴風驟雨一般的洗盤。
馬忠心事重重的吃完,接着無趣的看着朱甯清洗鍋碗。
等到将東西收好,去看營帳的時候,她才臉色略帶暈紅的出來,結結巴巴的看着馬忠說道,“今晚、我來守夜。”
馬忠歪頭一看,微笑起來。
以往營帳布置的大,兩人各自在離得遠些的席子上睡,彼此倒能相安無事。
如今帳子搭的局促,王厲害又以爲兩人早就發生了什麽,因此并未刻意預留空間。
馬忠看着她慌亂的神情,溫柔的說道,“無妨的,我來守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