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一當又一當,當當上的不一樣。
很多研究曆史的人不太理解爲什麽孫權年輕的時候英明神武,勇敢果決,到了年老之後反倒昏聩起來。
如果能細細的看完孫權的一輩子,就會發現原因其實很簡單。
因爲他活的太不容易了。
被張遼壓了一輩子的事就不必細表了,張遼都快病死了,還被曹丕用船載着拉出來恐吓孫權。你說這有多氣人。
用兵有利鈍,其實這都不算什麽。關鍵是總有那麽多本該擦肩而過,相忘于人海的陌生人,就爲了騙孫權一次,不屈不撓前仆後繼的趕過來。他的半個人生都是從一個騙局走向另外一個騙局。
……
不過如果因此就斷言孫權的一生是呆萌的一生,那麽就大錯特錯了。因爲無論怎樣,孫權都是江東猛虎孫堅的兒子,小霸王孫策的親弟弟!
他年紀輕輕的打下生平第一座城池之後,就用自己的方式慶祝了這件事。
屠城!
和孫權的呆萌屬性對應的就是他的另一面,薄情冷血。
孫權用這麽激烈的方式殺死孫乾讓馬忠既覺得意外,又覺得這就是他啊……
孫乾不但是荊州方面的使臣,本身更是一個名士,他是大儒鄭玄的弟子,就連袁紹和劉表這樣的人物都和他高坐談笑。
生生的掐死孫乾,這對士林中的震撼,無異于在衆人飲酒歡會的時候,突然有一個人張開獠牙鮮血淋漓的吞吃了一個酒友。
但,孫權這件事做的有多愚蠢,就代表了他有多憤怒。
馬忠默默對比曆史上這兩年發生的事情,心中有些明悟,看來是爲了那件事啊……
見馬忠陷入思索,張湯一擺手阻止了那個密探繼續說話。
等馬忠回過神來,張湯這才說道,“你繼續說。”
那密探被張湯這一打岔,心中的驚訝可是不小,什麽時候張軍侯居然這麽在意這個新來的司馬。
心中念頭一亂,頓時有些不知道從哪裏說起。
馬忠皺了皺眉,問道,“孫江東現在到了哪裏?”
能和孫乾這麽快就遇上,想必孫江東已經在趕往這邊的路上。
孫權帶兵攻打的皖城屬于廬江郡,廬江郡就在鄱陽郡的正上方,離得并不遠。
不過,鄱陽郡和廬江郡并不相鄰,因爲兩郡中間夾了長長的一小溜。這一小溜一半是屬于隔壁豫章郡的,一半是屬于遠鄰丹陽郡的,兩郡成功的在鄱陽郡頭上握手。
于是鄱陽郡就像圍城一樣。鄱陽郡的豪強哭着喊着想要造反打出去迎王師,而被隔在另一邊的王師隻能幹瞪眼的看着長江。
因爲長江對面主持握手工作的彭澤太守是一個難纏的人物,呂範!
呂範這個人物在演義小說中并不太出名,他在江東軍序列中有多強,舉一個簡單的例子就能說明。
建昌長因爲金瓯之亂向豫章太守謝斐求救,豫章郡境内明明有軍事重鎮柴桑在,爲什麽偏偏拿不出兵來平叛呢?
因爲很簡單,軍事重鎮柴桑雖然歸屬豫章郡,但是卻不歸豫章太守謝斐管,因爲它是呂範的私人奉邑,裏面駐紮的重兵全都是呂範的私兵!
作爲彭澤太守的呂範,不但直接擁有彭澤這個奉邑,還有柴桑和曆陽兩個縣合力幫他養兵。
擁有三縣奉邑!這是江東軍裏真正的實權重臣,這樣的實權重臣就連曹操都不敢小視。
呂範在江東軍中的序列,亞于周瑜、程普,卻高于韓當。
現在是建安十九年,周瑜和程普已經都死了,雖說魯肅作爲謀主地位超然,但是這改變不了現在呂範在江東稱霸的地位。
“回大人,孫江東已經到了彭澤。”
孫權的大軍到了彭澤,那無論是他親自來打,還是讓騰出手的呂範來鄱陽。這場轟轟烈烈的鄱陽之亂都會像煙花一樣迅速消散。
馬忠又仔細問了一些細節,那個密探有些能答得上,有些就答不上。
馬忠正想叫他退下,旁邊張湯見馬忠問完,忍不住開口問道,“主公現在在哪裏?”
馬忠愣了一愣,心中有些說不出的感覺。
的确,作爲武猛校尉營中的軍官首先最應當關注的就是潘璋的去向,不是張湯開口,馬忠都要忽略了這一點。
他幾乎以爲自己就是這支軍隊的主宰了……
張湯的話無意中卻提醒了他一件事,等潘璋回來,一切又會怎樣?
馬忠看了張湯一眼,發覺他也有些不安的在看自己。
馬忠向他寬和的一笑,也看向那密探。
至于兩人心中是怎麽想的,恐怕隻有他們自己清楚。
那個密探老老實實答道,“主公仍舊在陸遜營中,蒙軍侯已經趕到主公帳前效力。”
馬忠點點頭。
又問道,“賀齊和陳武那點破事兒整明白了嗎?”
孫權既然到了彭澤,那自然不會看着這倆家夥在自己眼皮底下胡鬧。
密探答道,“孫江東令人裁斷,好像賀齊吃了不少虧。”
“哼!”
馬忠這次終于把剛才的不爽借勢哼了出來,見百裏川和張湯詢問似得看了過來,馬忠冷笑道,“這陳武不知輕重,取死有道,我料他活不過一年。”
說完,馬忠看了張湯一眼,目光又從百裏川身上劃過。
馬忠這個逼裝的其實是有道理的。
第二年合肥之中的時候,陳武就送在前線,根本沒能撤回來。
整個合肥之戰所有的謎團和争議,其實全都在一件事上,那就是負責斷後的是會稽郡的賀齊!
“不信諸位拭目以待。”
馬忠提前預言,除了趁機敲打下張湯,還有悄然樹立威望的想法。
馬忠的信心,在衆人看來真是全無道理,當下也沒人較真。
待那個密探退了下去,張湯輕咳一聲,“司馬,我看你剛才若有所思,接下來怎麽安排,還得你來拿個主張。”
馬忠疲倦的擺了擺手,“明日再說吧,我還要好好想想。”
不管自己再怎麽折騰,都改變不了鄱陽之亂很快平息的事實。到時候,潘璋就會帶着自己親軍和風字營趕回來。
想到要拱手将現在的一切獻出,馬忠真是有些不甘心。
馬忠覺得徐盛有句話說的真對。
在這亂世中,男人手中的權力不可分毫予人。
這句話對馬忠是對的。
對潘璋,也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