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馬忠那個年代,是個全民都會破的兵種。
馬忠一時失措,竟然才反應過來。
他眯着眼睛看了看夾牆内厮殺的藤甲兵,臉上露出了一絲猙獰。
馬忠正看着,遠遠地傳來李四征的大叫,“大人,我已經聚了一些人送過來,這就再回去點檢。”
馬忠回頭一看,李四征正帶了大隊人馬趕來。
如同馬忠預期的那樣,第一波趕過來的都是那些身上有傷殘,被迫從各營頭退下來的人。
這些人都是正兒八經的厮殺漢,今天形勢這麽緊張,早就覺出了不對勁。這些人不需要招呼,早就暗暗在營地那邊做了準備。
他們也明白憑他們身上的傷,恐怕上去就下不來了,但是事已至此,他們心中的感覺并不是悲壯,而是壯烈!
馬忠遠遠的就聽到那些士兵豪氣十足的說着,“今日,就給軍侯們瞧瞧,讓他們知道咱們也不是白吃糧食的!”
馬忠心中沉重了一下,這才開口大聲對着夾牆裏喝道,“百裏川!你撤回來!”
馬忠的聲音高亢粗野,百裏川卻仍舊置若罔聞的揮動手中的刀和外面的流賊搏殺。
他身上的傷已經有了四五處,和他放對的敵人都有些膽寒。馬忠從望樓上明顯可以看到那些不顧生死的亡命之徒也開始避着他。
“百裏川!”馬忠心中焦急,大聲怒喝道,“滾回來!”
百裏川像是回應一樣,不管不顧的舉着手中的刀厲聲喝道,“殺!殺!殺!”
山字營士兵的士氣大震,同時揮舞着武器大吼,“死不旋踵!”
“死不旋踵!”
“死不旋踵!”
馬忠氣的胸口都要炸了。
百裏川的山字營貫徹了他們軍侯的信念,死不旋踵的守護着浪蕩軍!
但你他/媽/的也要有點腦子啊!
滾回來休息下再去死不行嗎!
馬忠幾乎咆哮起來,“百裏川,我現在命令你立刻給我滾回來!立刻!”
百裏川正處于變聲期的嗓音尖利的大叫着,“殺!殺!殺!你們的女人在後面!你們的孩子在後面!”
他手中大刀揮舞,面前的敵人立刻驚懼的空出來一大塊!百裏川十分骁勇,立刻得寸進尺的邁前一步,像是槍頭一樣站立在陣前。
周圍的藤甲兵互視一眼,齊刷刷的開始對百裏川自殺式猛攻。
馬忠手腳冰涼。
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當自己想出了大破敵軍的法子,眼看就要獲得一場輝煌的勝利的時候,卻在百裏川這裏失控!
這個平時最聽話,最和馬忠合得來的軍侯,這時候和他手底下的山字營已經完全失控了!
這個又二又簡單的家夥,當帶着手下擋在寨門外的時候,是那樣的不可理喻。
死不旋踵!
死不旋踵……
百裏川這是要戰死在這裏麽?!
看着不斷滾滾湧入夾牆的藤甲兵,還有山字營士兵一個個的倒下,馬忠失措的幾乎想要大哭一場。
傻瓜,别死啊!
“填——進——去——!”馬忠站在望樓上,大手一指夾牆,對着那些傷殘的士兵大聲咆哮起來。
那些傷殘士兵之前還有不少對這個新來的司馬不怎麽感冒,這時候都齊齊的大叫道,“喏!”
李四征卻恍然醒悟一般急促的大喊道,“快去叫将臣啊!誰去把将臣叫來,隻有他可以把山字營拉回去!”
百裏将臣!
被李四征一提醒,早有人明白過來,大叫一聲,“我去!”
馬忠死死的看着夾牆裏奮戰的百裏川,他身邊的人越來越少,圍攻的卻越來越多。
他本就不是什麽勇武過人的鬥将,随着體力的迅速消耗,百裏川的腳步已經開始淩亂。就連持武器的胳膊,都挨了一刀。
馬忠悲傷的閉上了眼睛。
接着,睜開的時候,他眼中忍不住流出熱淚,臉頰卻僵硬的如同鐵鑄一樣。
他死死的盯着李四征,“去!把你的人都叫來!”
李四征也知道這是關鍵時刻,連忙應道,“大人,需要手令!”
李四征手下的施工隊原本是的山越營士兵,本身就和浪蕩軍有着化不開的仇恨,何況他們有過炸營的前科。
這次情況這麽危急,馬忠也不敢說在這樣高壓的局面下,那些山蠻還能不能保持應有的溫順。張湯和百裏川之前曾經一緻決定,将原本山越營的人先圈起來,如果要用他們,至少應該由兩人共同發出手令。
李四征雖然是那些人的直屬長官,可沒有軍侯們的手令,他也不敢亂來。
馬忠聽李四征一問,勃然大怒,抽出了腰間鋒利的佩刀當頭扔了下去,“這就是手令!”
李四征驚懼的往後退了一步,坐倒在地,接着連滾帶爬撿起插在地上的佩刀,大聲道,“喏!”
随着那些傷殘士兵湧入夾牆,原本被馬忠安排進去輔助作戰的女弓手們紛紛被趕了出來。
她們這些人并沒讓人報什麽指望,但奇迹般的造成了藤甲兵巨大的殺傷。
當山字營的士兵在前面搏殺的時候,她們就在後面拉開弓,射向藤甲兵近在咫尺的面孔。
不過随着前面的兵卒越死越多,她們眼看就要暴露在藤甲兵的屠刀下。幸好那些傷殘的老兵嗷嗷叫着沖了進來,填進了夾牆戰場。
夾牆内可以容納的人數有限,不少女弓手就被迫退入了第二道寨門。
馬忠控制住自己,讓自己努力不去看夾牆内血流成河的戰場,他對那些退下來的婦人大吼道,“去!去一個人,讓張湯盡快帶兵搜檢兵卒,補充後營!”
前營有自己調度,但是後營又危險起來。
張湯手裏的林字營是個四百人的大營頭,開始的時候因爲新兵多吃了點虧。王厲害帶領軍法官趕到之後,那些新兵也斷了自己多餘的想法,開始絕望的拼命。
張湯手下的林字營沉下心來結陣之後,打的十分紮實。他又有兩隊兵可以輪流替換。
需要擔心的就是李玉會不會重新沖殺上來造成巨大的破壞。
還有一個未知因素,那就是正帶着手下流寇加緊速度趕往後營的豫章賊寇王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