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會兒功夫,就推着幾輛大車從金瓯寨出來。接着在衆多山蠻兵疑惑不定的注視下,開始在山越營中搭起了帳篷。
爲自己人搭帳篷,自然和那些山蠻不同。
他們先是從車上取下磨盤一樣的礌石,幾個人用粗大的麻繩穿了,用力的夯實選中的土地,避免土裏藏了蛇蟲鼠蟻。
直到将紮營區的土地夯下去四五寸深,才開始往土裏捶入硬木,紮起骨架。
馬忠看着他們忙忙碌碌的紮營,心中有了一些想法,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
學土木的孩子穿越之後真心比較費勁……
大營紮好,太陽也要落山。
李四征有些猶豫,“大人,要不要留幾個兄弟在跟前照應?”
馬忠搖搖頭,“周圍都是我的兵,沒這個必要。”
馬忠是真的橫下一條心了。
這種明明不信任山蠻兵,卻要強迫自己去信任的感覺真的讓人非常不踏實。
李四征無言以對,心道别裝糊塗了,危險的就是你那些兵。
兩人在這裏閑話,那些圍觀的山蠻兵中,終于有大膽的抑制不住好奇,湊過來小心的搭讪,“大人,您這是要幹什麽?”
馬忠轉過頭,對着他溫和笑道,“兄弟們日子過的這麽苦,我雖然改變不了什麽,卻也有共同承擔的決心。”
那個山蠻兵很驚奇的看着他,接着滿臉疑惑的回去小聲的給那些圍觀的山蠻兵說着什麽。
那些山蠻兵也很驚訝,然後——
在送飯的木車靠近的時候,就一哄而散回去拿碗……
馬忠下了很大的決心。
卻被這樣無意的傷害了。
……
下了狠心的馬忠也去取了一碗薄粥,然後學電視上那樣,端着碗坐在戰士們中間。
看大家各吃各的……
不同的是,那些士兵還有自己婆娘送來的添補。生嫩的蘑菇,沒洗的木耳,豔紫的大花朵,狗尾草上撚下的籽。
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很不講究的在他們面前的陶罐裏倒的滿滿的,然後吃個稀裏嘩啦。
馬忠這一日刻意鍛煉,體力消耗很大,他灌了一碗薄粥,肚子裏幾乎沒有什麽感覺。
李四征派往家裏送信的人也回來了,跟着過來的,有兩個意料之中的人。扛着大矛的丁奉,以及抱着一個大瓦罐的小不點。
丁奉一來就飽含怒意的說道,“大哥!你這是幹什麽!?練兵歸練兵,今天必須回去!”
馬忠的想法是深思熟慮過的,哪能那麽輕易改變。
他對丁奉認真道,“我都想好了,這事兒必須得做!”
接着摸了摸白開心的腦袋,看着他手裏的瓦罐,肚子情不自禁的咕咕叫了起來,于是嘴角微微上翹,“看樣子朱姑娘是支持我的。”
丁奉怒哼了一聲,把手裏的大矛狠狠在地上一戳,“那娘們知道個屁!”
丁奉發了一會兒怒,又笑了起來,他大睜着雙眼兇猛的四下看看,嘴中說着嗜血的話,“無妨,有我守着你,就是天塌下來,我這大矛也能頂住!”
馬忠拍了拍他的肩膀,一時有些無話可說。
無論丁奉怎樣的殘忍嗜殺,霸道好色,但他畢竟這麽忠誠的守護着自己。
哪怕他是個魔鬼,自己也有永遠不辜負他的理由。
之前丁奉欺淩徐盛虜來婦孺的芥蒂,終于煙消雲散。
不過,馬忠還是堅決的拒絕了丁奉的好意。
“留你在這裏,我都說服不了自己。”
“如果不能盡快取信他們,說到底還是死路一條。從來沒有不勞而獲的事情,我已經拿定了主意。”
馬忠性子雖然溫和,但是極有主見。
丁奉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焦躁的說道,“大哥!這些山蠻心中兇險,你怎能拿自己的性命來冒險。”
政治作秀的時候,哪能在身邊站着一個荷槍實彈的特種兵啊。
“所以才能打動他們。”馬忠堅定的說着,昂着頭掃視周圍的營帳,仿佛押在賭桌上的并不是自己的命一樣,“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丁奉的眼珠漸漸泛起血色,他冷哼一聲,粗暴的打斷了馬忠的話,“這事不行!無論如何我也不答應!”
馬忠平靜的看着丁奉,看了很久,直到丁奉安靜下來,這才緩緩的開口。
低沉的嗓音震顫着喉結,發出粗犷的意志,“其實你昨天說的很對,人還是要靠自己!别人能給你的,也就能從你身上拿走!朱姑娘是個小女子,不知道男兒應該怎樣頂天立地的活着!”
“自強不息,這并不僅僅是教導小孩子的話。”說着馬忠蹲下身來,平靜的看着白開心,四目相對。
“徒兒,你要好好看着我啊。這樣,我就不敢膽怯。”
馬忠的話意如此堅決,丁奉終于無話可說。
無話可說,然而他眼珠裏的瘋狂之色卻越來越濃。
朱甯讓白開心帶來的瓦罐裏,照例有着白生生的米飯和兩個雞子,不過這次裏面沒有魚。馬忠手裏的錢财有限,拿米換魚這樣的事情,已經做不起了。
馬忠用晚飯,就回自己營帳休息。
既然有了賭命的覺悟,就不再患得患失。
夜晚已經暖了起來,疲憊了一天,馬忠枕着木枕躺在席上,很快進入了酣眠。
丁奉沉默的帶着白開心回了金瓯寨,打發走了小東西,一個人慢慢的走回了住着的竹樓。
丁奉一個人站在院子裏想了半天,去西廂敲了敲門。
門裏朱甯的聲音有一絲緊張,“誰?”
馬忠不在,朱甯有些怕那個充滿了危險感覺的家夥。
丁奉在門外哂笑道,“明知故問。”
朱甯定了定神,問道,“你想幹什麽?”
丁奉懶得再和她啰嗦,将手中的腰刀挂在門口,“今晚我不在,看好你自己。你是個聰明人,要是丢了我大哥的人,我回來也會要你的命。”
丁奉說完,從裏面将院門插上,這才翻牆出去,拿着長矛大踏步的離開。
天色已經漸黑,這正是出外樵采的婦孺回營的時候,混亂的人群來來往往,又趕上岑狼的火字營陸續往外開拔,誰也沒注意到丁奉悄悄的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