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忠對出賣魯肅這個腹黑的混蛋毫無壓力,當即答道,“這是魯橫江的來信,其中所言太過荒缪,我實難從命,因此叫丁兄弟把信撕了,落個眼不見心不煩。”
張湯臉色不悅,“橫江将軍既然有事,縱然不去找潘将軍,也該送信到大帳,衆人一起商議。什麽要緊事,要給司馬單獨密信。”
馬忠不鹹不淡的說道,“因爲我是軍中司馬。”
張湯臉上有些羞惱。
縱然他們如何架空,如何不承認,但是對外人來說,他們卻認可馬忠的地位。樊軍侯如此,魯橫江也如此。
這些軍侯在武猛校尉營中呼風喚雨,但是遇到更高層次的人,卻怎麽也上不了台面。
張湯再也顧不得客氣,粗魯的問道,“那信中所說何事?”
馬忠想了想,告訴他也無妨。
“魯橫江有心要攻打荊州,所以希望我們武猛校尉營能在七月底趕到益陽和他會合。那關雲長号稱萬人敵,實在太難對付,所以我一口回絕了。”
你最好以爲我在騙你……
“關雲長!”張湯的臉色變了。
誰料岑狼卻在旁喝道,“一派胡言!要不是今日潘校尉的信使過來,就要被你瞞過去!孫江東已經決意明年和曹賊争奪合肥,正在調集糧草,大肆擴軍,就連編練山越兵勇的事都看的極重。這種關鍵時候,橫江将軍怎麽可能和劉備翻臉!”
卧槽!不但懷疑了,而且還懷疑的有理有據。
馬忠自己也有些納悶了。
魯肅雖然官位不高,但卻是江東的總設計師。
戰略方面的事完全是由他一手定奪的,要說打合肥他不知道,那根本不可能。徐州大戰略就是他鼓搗出來的。
當初爲了這個徐州大戰略,魯肅舍棄了南郡,促使劉備和曹操短兵相接,分擔了側翼壓力。
總說劉備借荊州,實際上應該說魯肅借荊州才對。而且這個借是主動借,主動給的。
爲了堅定劉備牽制曹操側翼的決心,魯肅不惜給劉備送去了一個超重量級的人物——龐統!
甚至還親筆寫下“鳳雛使用說明書”。
隻是龐統比較要面子,這封介紹信一直揣到最後才拿出來裝逼。
在這種大前提下,魯肅怎麽可能會冒着功虧一篑的風險,在戰略正式實施的時候給盟友一刀呢?
馬忠皺着眉頭思索,忽然想起一事。
等等!龐統!
龐統已經死了……
作爲魯肅幕府中的密諜,龐統不遺餘力的促使劉備西去,奪益州,拿漢中,威脅關隴。
可惜這個爲江東軍撕扯出空當的大戰略,在實施的開始階段就胎死腹中。
龐統在雒縣死于亂箭之下!
如此一來,在魯肅眼中的天下,大西征的劉備軍就失控了!
原來如此……
越想越明白,越想對魯肅越是佩服。
馬忠不由贊道,“魯橫江的想法自然不是你輩能夠明白的。”
“裝神弄鬼。”岑狼冷笑道。
馬忠也覺得有必要來和人分享下,對魯肅那滔滔不絕的景仰。
“嗯,那我簡單解釋一下。其實就和炒股是一個原理,如果莊家想有大動作的時候,自然要下殺試探支撐位。支撐位懂麽?魯肅這一手就是這樣了。”
張湯和岑狼面面相觑,說的什麽雞/巴玩意!
“不懂?”馬忠有些遺憾。
這天下大勢,說到底,要掌握的還是人性,沒有什麽比紅綠線更考驗人性了。
“那我就說的複雜點。劉備現在占據了益州,出于某種原因,他的勢力現在已經失控了。魯肅要和曹操争奪合肥,作爲一個戰略大家,必須未慮勝先慮敗。那麽他就不得不思考一旦大敗之後——劉備的反應。”
岑狼和張湯大惑不解,爲什麽複雜的比較好懂呢?我們剛才是喝多了麽。
“劉備現在和曹操的關隴之間,還隔着一個漢中的張魯,現在正是沒有外患,實力充裕的時候。一旦我們在合肥大敗,那麽劉備的漢水水師就能順流而下,直逼江夏。軍事意圖是最難摸清的,所以我們必須要打一打,看看劉備是怎麽想的。順便也要瞧瞧,一旦明年北伐打敗了,西線需要多少兵力才能控制住局面。”
“這次打荊州,魯肅隻是要看看,這天下大勢,是否還在他的掌握之中。”
岑狼和張湯聽了都有些眼熱,這魯肅也太霸氣了!先揍一頓,然後再問人家是咋想的。
馬忠也很感慨。
真實的魯肅可不是小說中的老好人,他一上任就在離長沙城不足百裏的地方修築了老窩益陽城,從軍事角度來看,幾乎都修到劉備臉上了。
這簡直是美帝啊!
“所以這場仗,你們想去打?”
岑狼和張湯這才無話可說,隻是心中有點懷疑,信上的内容到底是不是馬忠說的那樣。
這事兒揭過,馬忠見他們踟躇着還不走,心道,莫非他們還有别的來意。
一打聽,岑狼閉目望天,張湯尴尬開口。
“聽說了麽?”
馬忠側目,這開場白新鮮,一股小道绯聞的氣息撲面而來。
“有個叫陸遜的王八蛋使出了歪點子,想要編練山越兵勇。”
這事兒岑狼剛剛就說過……
馬忠點頭。
“孫江東爲了明年的大戰,也是什麽都顧不上了,不但應了他的請求,還傳令各軍都要編練山越兵勇,把軍力迅速充實起來。”
和王厲害打聽來的差不離。
馬忠繼續點頭。
張湯斟酌着說道,“潘校尉非常爲難。若是按以往的性子,一口回了便是,咱們武猛校尉營有咱們武猛校尉營的特殊情況。可是現在大戰當即,明年打徐州,我們是肯定要去打的。就指望到時候,在孫江東跟前,能立些亮眼的功勞,得到獨制一縣的資格。”
“這個節骨眼上,實在不好違背孫江東的意思。”
原來如此,難怪軍侯們如此糾結。
看來潘璋并非推诿,而是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辦好了。
“那你們是什麽想法?”馬忠好奇,自己在武猛校尉營可沒什麽地位,怎麽想到咨詢他來了。
張湯笑道,“我們仔細考慮了一番,我們營中的弟兄和那些山蠻都有血海深仇。這麽簡單的編練,自然不太合适,于是想将山蠻單獨編做一營。”
“哦?”馬忠眼皮一跳。張湯繼續說道,“我們想來想去,也就是司馬和那些山蠻沒什麽仇恨,不如這個新營就由司馬來帶。”
張湯笑眯眯的,又補充了一句,“也讓我等瞧瞧司馬的本事。”
馬忠臉上的笑容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