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果輕輕策馬,跑起速度。
手中卻穩穩的,一粒一粒将那串頭顱打爛。
張湯再不遲疑,他拔出長刀在空中一揮舞,厲聲大叫道,“林字營,出陣!”
張湯的林字營早已擺好陣勢,他的手下清一水的竹槍,随着四五米長的竹槍齊齊放倒,真是恍如一片竹林,被像麥子一樣割倒。
金瓯寨前一小塊一小塊的農田正是用武之地。
随着林字營的沖出,金瓯寨急促的鳴金反倒停了下來。
畢竟殺出來的這撥人實在太少了。
金瓯寨是個近千人的大寨,再加上周圍同氣連枝的若幹小寨,人口将近三千餘。
山越本就野蠻,他們是爲活命而戰,除了堪用的男子,就連健壯的婦女也都用軟弓武裝了起來。
浩浩蕩蕩的洪流仿佛要一口氣将前面的幾百人沖散,但張湯穩穩地站在軍陣正中,視如無睹。
樊軍侯和賀景有些動容,忙問道,“岑軍侯何不去助他一臂之力。”
岑狼拿着一柄鐵槍正全神貫注,聽到這話眉間有些怒色,接着不耐煩看了馬忠一眼。
馬忠會意,得,這家夥我來對付。
閑話休說,直接上套路。
馬忠義正言辭,“武猛校尉營的軍務,自然由武猛校尉營的人來拿主意。個别人在這些問題上說三道四,是不得人心的。我希望你停止自己的不當言論,不要幹擾岑狼軍侯和火字營自己選擇道路!”
賀景目瞪口呆,手足無措,“我、我……”
那邊丁奉已經開罵了,“岑狼你愣着幹什麽,别看我大哥啊!你看你是不是該上了!”
岑狼這才回過神來去看戰場。
丁奉果然是有着戰争敏銳的,現在正好是關鍵的時候!
那些山民蠻子已經像海浪一樣卷了過來。
蒙果開始還不緊不慢的引逗着他們,見到張湯領兵出陣之後,就加速向側翼逃離。
既是爲了拉扯山蠻的陣型,讓他們将側腹暴露給張湯,又是急于脫離陣線,免得将仇恨值轉嫁給剛出陣的林字營。
這種平白激發山蠻士氣的傻事,蒙果才不會大意。
本來拉的穩穩地仇恨,因爲蒙果身影的消失而讓山蠻有些混亂,接着在倉促之下,他們悍然的沖擊了張湯的林字營。
先是數十張獵弓的亂射,接着大群的山蠻席卷而上。
張湯穩穩的站在軍陣的正中,見狀大喝一聲,“跑起來。”
沉重的腳步聲立刻雜亂的響起,那些穩穩端着竹槍的士兵不約而同的開始奔跑。
平舉的竹槍仿佛給這軍陣鑲上了一個翠綠欲滴的邊兒。
那些嗷嗷大叫的山蠻,仿佛撞在礁石上的海浪一樣,被這沉悶的沖鋒打得粉碎。
衆人還沒來得及叫好,就見林字營的軍陣一亂,彷佛礁石被打塌了一片。
定睛一看,才知究竟。
那些山蠻實在太過密集,第一排被林字營的沖鋒紮透之後,沉寂許久的金瓯寨的城牆上,忽然鼓聲大做。
鳴金收兵,擊鼓進軍這都是最基本的軍令。
沖在後面的山蠻根本沒來及反應,就被更後面的人沖擊推搡着,不由自主的的撞在那竹槍陣上!
張湯的臉色當即就變了。
殺傷的戰果雖然更輝煌,但是林字營依賴的竹槍卻幾乎廢掉了。
來不及拉開蓄勢,甚至來不及将竹槍抽走,穿在竹槍上的那些屍體幾乎成了天然的屏障,讓那些沖到跟前的山蠻擁簇着,将竹槍陣擠的歪七扭八。
竹槍陣一破,張湯林字營那薄薄的兩三百人幾乎瞬間被六七倍的敵人沖得陣腳大亂。
馬忠趕緊急令,“岑狼!速速出擊!”
岑狼滿頭大汗,額頭青筋暴起,嘴上卻仍道,“再等等!再等等!”
馬忠大怒,“還等什麽!”
馬忠不在乎張湯的死活,卻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前營大敗,任由身後大營中的婦孺被山越人踐踏。
“我等蒙果!”岑狼咬牙切齒的說道。
蒙果?馬忠急忙四處看。
正好看到蒙果兜了一個大圈,重新繞了回來。他的馬汗喘籲籲,他自己也疲憊不堪。
蒙果剛一靠近,岑狼就大叫道,“蒙果!你上!”
蒙果一怔,往戰場上看了一眼,心疼的拍了拍胯下的瘦馬,接着大白旗幡一招,呼喝道,“風字營!”
那些正在修整的風字營的士兵齊齊的爬起身來,大叫道,“風!風!風!”
接着如同一陣烈風,跟随蒙果一口氣向戰場殺奔下去。
風風風!——是最原始的戰争号召,贲發着男人最深處的血性。
後世有部電影也有過這樣的口号,馬忠當時出于好奇還考據了一番,得出了自認爲合理的解釋。
有句話叫做“風馬牛不相及”,這裏面“風”字就有個很古老很不常見的意思,那就是發情。
用通俗說法,這個口号也可以這麽翻譯——“操!操!操!”
……
馬忠的目光掃過這些風字營的兵卒,不鹹不淡的說了句,“有點意思。”
馬忠對這些風字營密探有着難以磨滅的厭憎。
他們,都有着殺死候慶的原罪。
馬忠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眼中的惡意,看着那些密探沖殺出去,最終在亂軍之中死傷慘重。
整個風字營起到的牽制作用都不如蒙果一個人。
當那個白魔鬼重新殺回來的時候,那些山蠻幾乎亂了陣腳,不少人要去追殺蒙果,卻又無意沖亂了自己的陣型。
岑狼咧咧嘴,回頭問道,“我們的幡呢。”
這時他的手下立刻将他的火字旗打起,那是一面耀眼的大紅色旗幡。
岑狼大吼道,“輪到我們了!勝負在此一擊!”
馬忠看了這戰鬥的順序,就明白了,或許其他各營都有自己的作用,但武猛校尉營決定性的力量,就在岑狼的火字營!
随着岑狼的大喝,火字營的兵士立刻像翻滾的亂石一樣氣勢洶洶的殺了下去。
混面僵持的局面幾乎在一瞬間就有不同。
原本就要崩盤的林字營,很快就士氣大振穩住陣腳。
以卵擊石,傷亡殆盡的風字營也成功實現了撕扯山蠻的目的。
岑狼火字營的加入一下子改變了場中的力量對比,已經過了亢奮期的山蠻遇上這一支生力軍,頓時顯得力不從心。
岑狼像是一個亂舞的鐵槍,兇惡的四處攻擊着。
可惜,這并不能改變場上幾乎三倍的對陣比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