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躁亂的心情,也在一問一答間慢慢平複。
武猛校尉營中也沒什麽大動作,風字營在****傷口,這讓對上金瓯寨反賊本就沒什麽優勢的張湯、岑狼都有些着急。
丁奉每日習武,他和營中力士們對賭。丁奉很巧妙的控制自己的力量,隻高過對方一線,讓那些和他對賭的各營勇士每次都扼腕歎息,欲罷不能。
這讓他收獲了不少的糧食。
他将大半的糧食尋人換了一口鐵鍋,這樣三人就不用去和人搭夥,可以自己開個小竈。
王厲害則每日和人套近乎,和什麽人都套近乎。不管是殘疾的老卒,還是頑皮的孩子,不管是對他友善的老實人,還是仇恨他的風字營守卒。
張湯和岑狼碰了一次面。
不歡而散。
這一日,中軍大營的寨門大開,幾個軍侯紛紛進了主帳議事。
馬忠的營帳正和中軍大帳側對着,擡眼看見,心中沉吟。
接着吩咐王厲害道,“你去看看,是不是潘璋回來了。”
王厲害出去一會兒,回來道,“沒有,是賀齊派人來催了。賀齊欲用兵鄱陽,急令諸營整頓,去與他會合。”
馬忠頓時有些奇怪,“賀齊竟能直接對武猛校尉營下令?潘璋怎麽說?”
王厲害想了想,“使者未曾言。”
“有意思。”馬忠意味深長的笑了起來,“那幾個軍侯怎麽說的?”
“他們自然不願意現在就走。打不打鄱陽另說,他們已經在金瓯寨之下困頓了月餘,消耗靡費極大,要是不能打下寨子,添補一番,他們這趟出來就賠老本了。指望賀齊那點軍功,能換幾頓飽飯。”
馬忠和白開心的坐席正在幕口,一探頭就隐約看見百裏川坐在中軍大帳門口大發脾氣。
“百裏川?”
馬忠向王厲害示意。
“他是鎮營軍侯,滿大營的吃喝拉撒都受他節制,剛才他頂了使者幾句,被趕了出來。”
馬忠想了想,就明白了過來。
賀齊在這個節骨眼上使喚潘璋的人去效力,潘璋自然是不情願的。隻是他一向打賀齊的秋風,這時候不好拒絕,就将事情推到了下面人身上。
他下面的這幾個軍侯雖有狠勇,但都是莽撞無謀之輩,事情自然僵持起來。
馬忠施施然的站起身來,喚來正舞弄石鎖,打熬身體的丁奉。
“走,咱們兄弟去看個熱鬧。”
丁奉應了一聲,跟了過來。
馬忠的營帳離中軍大帳,隻有幾十米的距離,這邊一有動靜,立刻吸引了百裏川的注意。
“司馬。”百裏川沒精打采的招呼了一聲。
馬忠拿手一指帳門,“我能進去?”
百裏川想了想,“自然!”
馬忠點點頭,臉上的譏诮一閃即收。
自己作爲軍中的二号人物,這樣的會議都不能參加,顯然是被軍侯們刻意架空孤立了。
馬忠撩開帳幕,往帳中看了一眼。
隻見帳中主座上坐了一個毛臉的大漢,身上穿着中等武官的服色,旁邊陪侍一人,頂盔掼甲,罩袍束帶,铮亮鮮明。
下面左右羅列着張湯、岑狼、蒙果三人,臉上各有怒容。
馬忠随意的四下看了一眼,笑道,“聽說是在議調兵的事情。”
他在看向蒙果的時候,發現自己真的已經完全平靜下來,這幾日的讀書,讓他把所有的滿腔怒火,都緊緊包在内心最深處。
像一朵含香的花苞,等待着最濃烈綻放的那一刻。
那毛臉大漢大怒,張口咆哮道,“滾出去!”
馬忠輕笑一聲,不急不躁的步入帳中。丁奉一閃身,跟了進來,身後帶着那柄讓幾位軍侯都變色的大矛。
“他是何人?”那毛臉大漢有些吃驚,忙問離他最近的張湯。
張湯猶豫了一下,忙說道,“樊軍侯,這是我們營中司馬。”
那樊軍侯聽了,臉頓時就漲紅了,指着張湯就破口大罵道,“豈有此理!我從賀将軍那裏來,乃是有軍機要事吩咐!”
“你們主事的人躲在一旁,隻叫你們幾個和我聒噪,這大半天,你們是戲耍我嗎?真是欺人太甚!”
那樊軍侯發怒,衆軍侯卻鴉雀無聲,一個個面面相觑。
馬忠呆了呆,也有些哭笑不得。
這叫什麽事?
不過,這時候他總不能自己打臉,說自己是個傀儡吧。
他也不理樊軍侯,對跟着自己溜進來看熱鬧的百裏川道,“這裏是不是我最大?”
百裏川點點頭,“那是自然。”
百裏川雖然年紀不大,也不太着調,但鎮軍軍侯的身份放在這裏,他說是,其他人誰好反駁?
馬忠看了一圈,淡淡道,“既然如此,我決意先打金瓯寨,再論其他。有不從命的,可以随樊軍侯先詣奮武将軍。”
張湯、岑狼、蒙果臉上更是尴尬。
老子們本來就不想去,聽你這麽一說,讓我們如何自處?
他們三個正不知如何是好,樊軍侯卻是又驚又怒,他毛茸茸的大手猛地一砸桌案,震得一陣叮當亂響,“大膽!這是奮武将軍的軍令。”
馬忠伸出手來攤開,淡然道,“軍令在哪?拿來我看。”
樊軍侯頓時語塞。
誰不知道潘璋手下就是一群亡命之徒,領着一幫難民一樣的部曲,軍令這樣高端的東西,有人能看懂麽?
不過眼前就有活生生的司馬,這話也不能這麽說了。
見樊軍侯皺眉,馬忠将手收回,臉上笑容收起。
“就算有軍令也沒有用,奮武将軍在始新開府,而我武猛校尉營,不過一浪蕩軍而已。縱然是奮武将軍的軍令,在這裏也沒有我大。”
馬忠說完,悠然轉身。
樊軍侯勃然大怒,喝道,“大膽!”
接着以目視侍立者。
那個頂盔掼甲、罩袍束帶的侍衛,嘿嘿笑了一聲,立刻大踏步下來要拿馬忠。
丁奉踏前一步,面無表情的擋在帳幕口。
那侍衛大步邁出,猛然一個加速,就要給丁奉一個肩撞。
丁奉這幾日在軍中耀武揚威,已經慣出了脾氣。
他冷哼一聲,雙手放在腦後并握,猛地向前砸去,口中大叫道,“你就是渾身是鐵,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