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聽馬蹄聲一陣“哒哒”連響。
馬忠一擡頭,就見侯慶罵罵咧咧的從馬上跳下來,伸手撕着身上的皮甲。
他的兩個下屬,連忙上前幫着解開縧子,讓他透口涼氣。
馬忠見不尋常,不由問道,“前面有事?”
侯慶臉上的肉動了動,擠出一個笑容,“哈哈,三兩個小賊不長眼,已經望風而走啦。”
馬忠眉角一挑,立刻覺出了不尋常。
像侯慶這種心情可以做成表情包的家夥,臉上怎麽可能藏的下事兒。
馬忠沉吟着未說話。
午後,侯慶随意吃了兩口,又匆匆的上馬去了。
馬忠叫來丁奉,叮囑了一句,“小心在意些。”
丁奉也不多問,點點頭,“我自曉得。”
馬忠心裏不踏實,下午練馬也有些心不在焉。
比及黃昏,侯慶又回來了,臉色陰沉的像是鍋底。
他滿臉的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悶頭坐下,扒拉了兩口飯。
馬忠也不問他,隻把腰刀挪在身側。
侯慶吃了晚飯,倒地就呼呼大睡。
這幾****頗疲憊,很快就鼾聲連連。
馬忠莫名其妙,強打着精神,随口和王厲害切磋些文章。入夜深長,正覺的有些困倦,侯慶鼾聲停住,爬起身來揉揉臉,很快就精神抖擻起來。
馬忠對侯慶這一手,簡直驚爲天人。
侯慶起來後瞅一眼馬忠,納悶道,“大哥怎麽還不休息?”
自從見識了馬忠的能耐,侯慶可勁兒往上套近乎。
真論年齡,馬忠可不敢給他當大哥。
馬忠瞧一眼枕着大矛睡得踏實的丁奉,又瞅瞅一個勁的磕頭打盹的王厲害,這才覺自己有些紮眼。
當即笑笑道,“不是有你的兩個屬下值夜麽,怎麽不多睡會兒?”
侯慶長籲了一口氣,嘟嘟囔囔道,“他們又不頂事。”
說着開始往自己身上套甲。
馬忠越發覺得奇怪,這侯慶怎麽神秘兮兮的,這可不是他該有的風格。
侯慶的兩個屬下不知躲在哪裏盯梢打盹,馬忠也不去勞煩别人,主動過去爲侯慶束甲。
侯慶身上裹着的三重甲正是他們三人的皮甲。
侯慶身子壯大魁梧,将自己的甲具貼身裹了還算合身,另外兩具小甲隻能用束甲縧用力勒緊。就算這樣,仍在背後露出大大的口子。
馬忠不問,侯慶也不答。
眼見侯慶披好三重甲,也不取馬,提了馬槊悄摸摸的就往外走,馬忠突然道,“侯兄弟要出去走走,不如帶我同去?”
侯慶低着頭在那琢磨了一會兒,拿定了主意,“也罷,反正沒什麽兇險。讓司馬給我拿個主意。”
馬忠笑笑,“且行。”
馬忠的腿傷仍在,但這些日的艱難奔波,已經讓他對這傷勢麻木起來。
他跟在侯慶身後出了營地,見侯慶隻是漫無目的的走,不由得心下奇怪。
這家夥……
不是在夢遊吧。
如果是真的,那馬忠絕對是要懵逼的。
侯慶往一個方向走不遠……接着,就開始爬樹。
馬忠心中懵逼指數迅速拉升,當下也不跟着上樹,隻在樹下等着。
不一會兒,侯慶輕手輕腳的爬下來,滿臉的毫無所得,“不是這邊。”
對話還有理智……馬忠不吭聲。
侯慶揮手一示意,又換了個方向。
馬忠仍像前次那樣,蹑手蹑腳的跟了不提。
野林雖密,大多是些不成材的雜木。又無人修剪,枝桠橫出。龐大茂盛的樹冠長到一定年頭,就不堪重負折斷搭在地上。
縱有些粗壯的大樹,大多都樹髓焦枯,從中開裂。
這林甚密,月光稀疏,到處都是腐朽殘敗的氣象。
但沒走多遠,馬忠就看到讓他寒毛一炸的東西。
就在層層密林的縫隙中,一縷篝火的亮光滲透出來。
侯慶頓時須發贲張,像是發情的公牛一樣,撥開擋路的樹枝大踏步沖了過去。
馬忠緊緊跟上,就見前面林中的空地上,一大堆篝火熊熊的燃燒着,一個衣着破破爛爛的家夥正看着火堆發呆。
一柄碩大的招魂幡就立在他的身旁,白色的幡面無精打采的耷拉着,下面垂着鮮紅的幅條,仿若流蘇一般。
見到侯慶沖出,那人擡頭看了看,從容的站起身來,拔出招魂幡,跨上一邊的戰馬輕策而去。
他的動作輕盈流暢,甚至還有餘閑拍拍身上的土。
侯慶追之不及,憤怒的大叫一聲。
誰知那人并不走遠,騎出幾步就停下來看着。他甚愛馬力,見侯慶無馬,幹脆從馬上跳下來,手中白幡一橫,傲然而立。
侯慶唾了一口,狠狠的一槊将那火堆掃的火把橫飛,火星亂迸,“媽了個逼的!”
好在前些日子的雨,林中甚是潮濕,那些落在草叢中的火把漚出一陣黑煙就慢慢熄滅了。
馬忠緊跟上來,低聲道,“此人是誰?”
侯慶簡直都要抓狂了,“我哪知道這個王八蛋是誰!”
侯慶生着悶氣,也不理馬忠,看都不看遠處那人,扭頭就往回走。
馬忠跟着侯慶走了幾步,刻意回頭去看,那人仍在原處并沒有動。
誰料就在隐入林後要沒有視野的時候,那人卻牽着馬慢悠悠的向前走了幾步。
馬忠心中一沉,不由得加快腳步。
誰知那人就這樣不即不離的跟着,野林雖密,卻總能影影綽綽的看到那杆白璠。
這人隻怕是敵非友!
馬忠正要提醒侯慶,卻見侯慶拳頭微張又合,雙臂更是不可遏制的顫抖。接着忽然轉身發足狂奔。
看那去勢正是奔着那持幡人而去!
馬忠不顧腿傷連忙跟上。
那持幡人輕笑一聲,在馬屁股上一拍,将它趕走。左右一張望,躲入一棵兩人合抱的大樹之後。
侯慶去勢不減,眼見沖到那樹跟前,手中大槊掄的如同風車,狠狠的往樹後一砸。
先發制人!
馬忠正擔心侯慶魯莽之下,中了埋伏,見狀不由大喜。
不想侯慶這沉重的一擊“笃”的砸在樹上,恐怖沉悶的聲響傳來。竹篾膠合的槊杆像是活物一樣跳蕩,饒是侯慶力大也有些拿捏不住。
再往樹後一看,早就沒了那人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