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敢肯定,那個東西,一定是有眼睛的。
人類的恐懼皆來自于未知,對敵人的未知,對即将發生事情的未知。下面還有多深?等着我的是刀山,還是火海?藏匿于黑暗中的那雙眼睛,什麽時候會突然向我發起進攻?
這些我心裏頭都沒底兒,都瘆得慌。
我所産生的這種感覺,絕不是因爲患了被害妄想症之類的心理疾病,我的直覺從來就沒有出過差錯,從臨潼的時候這雙眼睛就存在了,每當我獨身一人,這種被人盯着的感覺就會越發地強烈。
我敢打包票,有什麽東西,一直跟着我。
所以,當我正聚精會神在蓮花台上雕畫的動物圖案的時候,那個突然出現的聲音真的吓了我一跳,一股電流登時蹿上我的頭皮,一下就麻了。
誰知,定睛一看,那人竟是師姐!
隻見她一手正抓在一根指頭粗的合金鏈子上,顔色呈靛青色,上有多節,每節大約七八公分長,節骨上刻有精細的獸口花紋。最後手上握着的那節的節尾上,有一柄八公分長的月牙形手柄,從師姐的手指縫中,隐約露出一條青龍尾巴的圖案。
這鏈子雖細,但卻能禁得住一個成年人的體重,看來,也是一把上等的好兵器。
我忽然想起師姐之前在杉樹林裏用過的那把錐形匕首,手柄似乎就是這樣的月牙形狀,匕首長得像一把鋒利的冰錐。當時我還覺得古怪,從沒見過哪把匕首長這樣的。原來是爲了夾藏這些鐵鏈!
師姐見我的注意力全在她的兵器上,得意笑道:“這叫九節鞭,是用千年釩鋼中最完整的一段打造的。‘九’隻是一個虛數,并不單指九節,可以根據需要無限延接。”
師姐說着,握着月牙手柄的手腕一晃,挨着往上的三節手指頭粗的鏈子,突然一分爲二,三節變六節,師姐登時往下沉了一頭。
我正看得目瞪口呆,師姐的手腕又靈巧地一晃,那裂成筷子細的鏈子立刻又就近兩兩合二爲一,恢複成原來的樣子。
我低頭下意識地看向腰裏的天杖,真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啊!
師姐順着我的目光看到天杖,怎會不知我内心的想法,安慰我道:“你的兵器也不錯,上古烏金打造,看似是杖,實則暗藏劍鋒,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恩……跟你挺般配。”
我謙虛地搖了搖頭,心中卻大爲滿足。常言道,金窩銀窩,不如自己家的狗窩;千好萬好,不如自己用的東西好。短短幾個月,我與這把天杖屢屢出生入死,早已培養了深厚的革命友情,它是我最親密、最信任的戰友,是同左右手一樣不可分離的存在。
剛才那一瞬間,我雖然産生過天杖不如九節鞭的念頭,但幾乎下一秒,這種念頭就消失了。這就好比是我們兩個之間特有的玩笑方式,不管我再怎麽嫌它,也絕對不會背棄它。我相信,它也是一樣。
這時,師姐突然問道:“對了,離三那丫頭使的也是鞭子吧?”
我點點頭,将阿梨的兵器簡要跟師姐介紹了一下。師姐聽後挑了挑眉,笑道:“正好,改天有機會,可以切磋切磋。”
或許連師姐自己都沒發現,她下意識的動作出賣了她,她要的絕不僅僅是切磋,她是想讓阿梨出醜。
阿梨跟師姐的梁子應該是從老賴頭那兒結下的,但具體是什麽原因,我就想不明白了。
老話說道,女人心,海底針,女人跟女人之間的事,斷不是你我凡人能輕易揣摩的。到時候萬一兩個人打起來,我們再上去勸架也來得及,師姐做事還是有分寸的。
想着,我便不再多嘴,轉而繼續研究那些動物圖畫。“獬豸這個名字……怎麽聽起來這麽耳熟?”我道。
“獬豸是兌卦所對應的神獸,你看這裏,是離卦對應的神獸,長尾雞。”師姐邊說邊用手電筒指過去,“這個是巽卦對應的神獸,重名鳥,後面是坤卦對應的神獸,夔牛。這些都是陰卦,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再往下的那層蓮花台上,刻的應該就是陽卦所對應的神獸。”
我們當即往下走,果然在第二層蓮花台上看到了乾、震、坎、艮四卦對應的神獸圖形,分别是駁馬、青龍、巨豕、饕餮。
我奇怪道:“佛台上怎麽會有周易八卦的東西?難道這個萬佛窟是我們師門先人所建?”
師姐想了一下,說:“現在說這個還爲時尚早,八卦并非我們師門獨創,任何谙熟周易的人,都會有此聯想。我奇怪的是,爲何有人會把大佛與周易聯系在一起?修建這麽大一座地下佛窟,究竟目的何在?”
我跟着補充道:“再加上樓梯上的壁畫,這個地方,混合了基督、佛教、道教三種截然不同的教派,實在是讓人費解。還有那個褐毛果子狸,這家夥跑哪兒去了?這些成千上萬的幹屍又是怎麽回事?”
正說着,我手上的繩子突然颠了一下,上面好像松動了。師姐道:“小乾,咱們下去再說。”
我們當即便不再讨論,也不分心,以最快的速度向下爬。好在下面的佛像可以着腳着手的地方比較多,爬起來不算特别吃力。爬了大概十分鍾,雙腳總算是落地了。
師姐将九節鞭收起來,節頭果然是那頂尖頭的錐子。合在一起胳膊粗的一捆九節鞭,往尖頭錐子裏一塞,居然輕而易舉地就塞進去了。其中必定有什麽更爲精巧的機關,可以壓縮鞭子之間的空隙。
回頭有時間,一定跟師姐借過來好好研究研究。再叫上老喬,這老小子對這種奇奇怪怪的東西最感興趣。
我剛一挪腳,突然腳底打滑,好像踩到一個胳膊粗的圓東西。(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