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我們這種,應該就是運氣差到極限的例子,一波剛平,一波又起,搞得一身油臭,還是連墓門都沒得進。
衆人圍上來查看,表情紛紛沉重起來,心中莫不犯嘀咕,這他娘的除非變成一隻鳥,否則誰也不可能安然無恙地穿過流沙海。
三師伯問老喬:“喬夫子,這流沙層能有多深?”
老喬知他深意,捏了把胡子,深思道:“不出所料,五米。”說着,找來一塊巴掌大的石頭,颠颠,頗有分量,然後系在帶刻度的繩子上,垂進流沙。
衆人凝神屏視,石塊很快沒了影,繩子開始勻速下沉,大約十二秒後,繩子停住,刻度上顯示32米,兩個姚明也夠埋了。
大夥兒剛剛燃起的希望,立刻給澆得一無所有,阿琛垂頭喪氣地問了句:“接下來怎麽辦?”
衆人一時全都陷入了沉默,誰也沒有想到,墓下竟然是這麽一個情況。原來,這就是所謂的流沙陷阱啊!可比書上說的厲害多了。
這個時候,阿梨鼓氣說:“大家也别喪氣,一定會有辦法的,前人能進去,咱們一定也能進去!對,咱們可以在附近找找,看有沒有他們留下的痕迹!”
這也是我們現在唯一的希望了。
我深吸一口氣,重新打起精神,把手電打進銅門裏面,上面空無一物,連房頂都沒有,像是神話故事裏天上飄着的淩霄大殿,想走房梁這條路肯定是行不通了。再往兩側看,是垂直冷硬的青石牆,高聳入黑雲,漸漸隐匿在上空的黑暗裏,手電的光束根本望不穿頭,如此一來,爬牆頭這條路也就行不通了。
唉,這還真是上天無路,遁地無門,前人究竟是怎麽過去的?
眼睛再掃到這褐紅色的流沙,我忽地打了一個哆嗦,多麽像血啊,難道……他們都已經被埋在流沙裏面,往閻王爺門口唱大戲去了?忽地一個激靈,趕緊強迫自己回神兒,可千萬不能這樣想。
這是希望,不能破滅。
這時,師弟突然叫了聲:“快看,那兒好像是個人!”
衆人一驚,齊刷刷地朝師弟手指的方向看去,隻見褐紅色的流沙裏,大概十五六米遠的地方,露出一小塊凸起的像是長滿了頭發的後腦勺一樣的東西,但是隔得太遠了,那東西又太小,看不清楚。
六子突然繞到我身後:“對了,咱們有望遠鏡!”說着,便非常當家地從我背上的背包裏取出來,看了兩秒鍾,突然“呀”了一聲:“還真是個人頭!”
“讓我看看!”師弟猴急地上前,正要伸手奪過來,六子不給,連眼睛都不擡:“别動!他媽不對呀!這腦袋……好像不是人的!靠,老子叫你别動——”
六子正罵着,腦後把上猛地吃了一記銅棗,“你他媽——”正欲大發雷霆,臉一别,一看,“師、師父——”像劈頭澆了盆冷水的火束,頃刻沒了氣焰。
師弟在剛剛才開始,就一直憋着笑了,這會兒更是笑得前仰後合,生怕六子聽不見似的,衆人也咯咯憋笑着,所謂看熱鬧的不嫌事兒,大概就是這個道理。不過氣氛倒是得到了緩和。
沒成想,反倒還救了六子一命。俗話說,家醜不可外揚,三師伯如此好面子之人,自是不會白給人當猴看笑話的機會,隻拿眼睛狠狠瞪了六子一回,就這一眼,直瞪得六子脖子上像挂了千斤重的秤砣,再也直不起頭。
三師伯接過望遠鏡看了看,然後又将望遠鏡遞到老喬手上,老喬看過之後正要遞給我,被師弟先搶了過去,我也懶得跟他争,待他看完之後,我再接着看。
隻見那東西黑不溜球的,長滿了毛,乍一看,還真像人的後腦勺。站在銅門東邊的這個角上,隐約還能看到一部分的側臉,鼻梁很高,但是鼻子很短,眉骨向外凸出,皮膚呈暗黃色,好像是個外國人……但是單從這些,還不能百分之一百地判斷出他是人,或者,不是人。
我便問六子:“你從哪兒看出他不是人的腦袋?”說話間,阿梨從我手上接過望遠鏡,想必也是等急了。
六子道:“這還不簡單!你看他的後腦勺,那麽扁,怎麽可能是個人?”
後腦勺?這我還真沒注意,正想再用望遠鏡看看,一扭頭,見阿梨正往阿琛手上傳遞,衆人輪流着,一圈還沒走完。隻好作罷。
老喬接口說:“也可能是創傷,有人用利器把他的腦袋拍扁了。”我道:“你是說,他們曾經在這裏發生過鬥毆?”
老喬點點頭,似乎還想多說點什麽,但是沒說。
其實,我多多少少也能猜出一些。大學時,我看過一個訪談類的紀錄片,說的是洛陽一個盜墓賊(真正的盜墓賊),被警方抓獲以後,供出來的一些關于盜墓的真實情況,真是讓人大跌眼鏡,跟小說裏寫的完全不一樣。
一批下鬥的盜墓賊,彼此之間并不認識,大都是第一次見面,大家各自爲營,各爲己利,什麽稱兄道弟、忠肝義膽都是狗屁,一見到寶貝,立刻見利棄義,常常因分贓不均而自相殘殺。很多絕頂高手,并不是死于墓裏的重重機關之下,而是死在同伴自己人的明槍暗箭之下。
人心不足蛇吞象,世事到頭螳捕蟬,這才是現實生活中盜墓的真實情況。
這個人是後腦勺中的招,如果是動物或者墓室機關攻擊的話,不會選擇中招面積這麽小的地方下手,而多會選擇人的胸膛、後背,或者腿部。隻有人,在暗算别人的的時候,才想要一擊斃命,那麽首選,就是後腦勺。
想到這兒,我忽然感到後背一陣發涼,在這世上,我隻怕兩樣東西,一個是蛇,一個是人心。前者是生理害怕,天生的,無可規避;後者卻是最令人膽寒的,避無可避。
畫龍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壞人可以變得更壞,好人也可以變成壞人,人心是可以變的,怕就怕這個“變”字。
我跟老喬一對視,從他的目光中,肯定了我的猜測,彼此心照不宣。在場衆人雖不知“盜墓”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但隻要順着老喬之前的話往下分析,亦能分析出這一層深意。
況且,現在的隊伍,又是如此的良莠不齊,同床異夢,我們究竟會不會走到前人這一步,實在難說。
氣氛一時說不出的詭異。
三師伯的眉頭微微一動,想必早已猜到了,但他表現得并不關心,接着老喬的話說道:“但也足以證明,這裏一定有一條通往主墓室的路。此人離西側牆面略近,很有可能出路就在西側牆上!”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