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部分灰燼還沒有完全退盡,所以剛開始看得并不清楚,隐約好像畫着很多人,他們都跪在地上,面朝一個方向,好像是在朝拜。但朝拜的什麽卻完全被灰燼擋住,不能分辨。
再往後是一個人,他出現在一個書房一樣的房間裏(因爲牆上畫的有書架),好像是在查閱資料。接着,另外一個人出現了,他們還是在這間書房裏,坐在一張桌子兩端,頭低着,看向桌子上一張地圖或者一本書,指指畫畫。
再然後,還是先前的這個人,他穿越一座大山,山裏面有水,這個人不知從哪兒搞來一條船,坐船而過,出來的時候,船頭上就多了一個方形的大盒子。
看到這兒,我忽地一愣,這不正是蜘蛛洞裏,由成百上千的隕石怪和電網組成的故事嗎?當時我就覺得這故事不完整,肯定不是開頭也不是結尾,現在石壁上的刻畫剛好印證了我的猜測。
三師伯就在旁邊,我也不敢表現得太激動,隻能按耐住性子,還有滿腹的疑問,接着往下看。
下面描繪的是一個集市,集市上有很多大鐵籠子,成摞成摞地累在一起,數目非常之多。石畫的作者用了一種無限延伸的表現手法,越往後畫,籠子越小越密集,意味着後面還有很多,無窮無盡。
我借着船身這會兒靠近石壁仔細看上去,籠子裏面關着的好像是猴子,但個頭又比猴子大,四肢也比猴子長,尤其是腿,估計是什麽稀有品種。
這些猴子刻畫得十分逼真,而且形态各異,有的雙手抱着腦袋,蜷縮進兩隻膝蓋之間;有的伸手抓住鐵籠子,或眼巴巴,或急切地望向外面的世界;還有的弓着背,躺在籠子裏,隻留下一個瘦小的背影……總之,看上去十分可憐。如果石畫的作者是想傳達一種身不由己的悲哀之情,他做到了,而且做得很好。
看來,這是個販賣猴子的市場,而剛才那個人正站在鐵籠子前,旁邊還有一個點頭哈腰的商販,顯然,他們正在做交易。
我正要往後看下一幅畫,後面船上的阿梨突然抽了一口氣,我心裏一沉,急忙打燈過去,以爲六子那厮又欺負她了。
這時,阿梨盯着剛剛那副畫,手捂着嘴巴說道:“天呐,這些都是孩子……他們在販賣童工!”
我跟三師伯不經意對視了一下,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他也跟我一樣,都沒注意到這一點,然後齊齊看向阿梨。這時,前面船上的阿琛叫大力把船停下,我們後面兩隻船跟着也停了,就停在那副畫着大鐵籠子的石壁之前。
“童工?你怎麽看出他們是童工?我他娘看着還像童猴呢!”六子的下巴已經重新換了紗布,隻是說話的聲音有些奇怪,張不開嘴,還有點跑風。
阿梨白了他一眼,歪歪頭瞅着石壁說道:“你沒看見那孩子身上還戴着中秋節的香囊?”
衆人一聽,立刻順着阿梨的目光看過去,果然在第一排從下往上數,摞起來的第二隻籠子裏,看見那小孩的胸口上挂着一隻十分不起眼的香囊。
之所以說不起眼,是因爲那小孩的一隻手剛好抓在臉上,好像是在哇哇大哭抹眼淚,這幅畫又是從側面的角度落筆的,因而他的手臂就剛好擋在香囊上,隻露出其中的一個角。若不是阿梨心細,誰能發現得了?
六子很是不服氣,故意找茬兒道:“他娘的香囊就香囊,你憑什麽說是中秋節的?”
阿梨又白了他一眼,好像這個問題根本就不值一提。其實這個問題我也不明白,在場的其他人也不明白,都正等着哪個傻帽去打頭一槍呢,嘿,沒想到,還真有這個傻帽。
阿梨撇撇嘴正要解釋,這時,前面船上的黃巫婆坐不住了,大概是看阿梨一個人出風頭,同爲女人的她,面子上有些挂不住,畢竟這些細節男人發現不了,全靠女人的心思缜密、觀察入微,更何況她又是專業的土夫子,到了這裏那就是到了她的地盤,尋古探墓是她的看家本領,是決定她這個月吃肉還是吃土的飯碗,怎麽能讓阿梨搶了去?那她在三師伯這兒還怎麽混?
因而截住六子的話道:“這也不難看出,你們看那鐵籠子上方的月亮,圓如鍋蓋,若非中秋佳節,哪裏會有這麽圓的明月?當然,也不光憑這個,諸位再看那商販身上穿的衣服,雖然是長袍,厚薄難辨,但他往袖口中塞錢的時候,隻掀開了一層衣袖便露出了裏面的手臂,說明他隻穿了一層單衣,也就是夏秋。綜上,便不難猜出是中秋佳節前後。”
衆人随着黃巫婆的解說,對照着壁畫看得十分仔細,不由發出恍然大悟的感歎聲,那巫婆自是暗自得意。
這時,阿梨補充道:“還有一點,這些被販賣的童工都是貧苦人家的孩子,一般的日子不會佩戴這種香囊,隻有每逢中秋元旦這些佳節,才會稍是‘鋪張’一回,這也就排除了他們是因習慣而随身佩戴普通香囊的可能性。”
阿梨這樣一補充,衆人又是一番點頭稱是,六子也再無話可說。隻是黃巫婆的臉色略顯難看,不過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三船開動,畫随船移。
下一幅畫畫得就是施工地的場景,但奇怪的是,這些人不是在修建房屋,而是在……種樹種地?!
“我靠,真是個人才!”我身後那個叫王猛的不由感歎,他一出口,我才發現他是我老鄉,河南人,一口的河南話說的非常地道,“這還是第一次見,有人花錢買童工,來支持祖國綠化事業的,就是不知道環保局和警察局,哪一個會先找上他?”
前面大力立刻接口,張口卻是一口的長沙話:“你小子瘋了吧,那個年代他娘的誰管呢!這些牙子一看就是沒人要的窮牙子,打仗都他娘的嫌個兒矮!隻能被賣到黑市上當苦力,你看那小胳膊小腿兒,能有啥勁兒?充其量也隻能到鄉下種種地,栽栽樹,搬磚他們也搬不動……我靠!”
大力正說着,眼睛盯着前面的壁畫突然就咬了舌頭,似乎是看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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