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黑乎乎的一片,嗖嗖的冷風吹得人汗毛孔發涼,我用手電快速掃了幾圈,哪裏還有小兌的身影?我急問道:“這小子怎麽回事?吵架吵輸了,也不至于尋短見吧?”
阿梨說:“誰跟他吵了?是他自己說想到了抓幻靈師的辦法,我就問他怎麽抓,他忽然笑了笑,然後猛地一翻身,人就跳下去了。”
師弟雖然沖動,但還不至于拿自己的命開玩笑,莫非是真想到了逼迫幻靈師現行的辦法?即便真是如此,他好歹也得跟我們商量一下吧?這樣沒頭沒腦地跳下去,萬一猜錯了怎麽辦?遇到什麽變故又怎麽辦?他在下面隻身犯險,我們在上面就能好過嗎?簡直是胡鬧,這個臭小子,八成是太長時間不教育,皮又癢了!
我壓制住火氣,把青銅方盒收好,迅速調整好姿勢,改爲背朝洞口蹲立,對阿梨說道:“你在這裏等我,我下去看看。”
阿梨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下面又黑又陡峭,也不知道有多深,你連個工具都沒有,怎麽下去?”
我向後望了一眼,頓時眼前一陣眩暈,趕緊轉移視線,說道:“之前我跟小兌查看過,這裏全是一米見方的洞口,洞層與洞層之間的間隔,最遠的不超過兩米,我可以借助這些山洞,扳着洞沿蕩進去,再一層層往下走。阿梨,手電你拿着,反正我也沒什麽用,看得越清楚,心裏反倒越緊張。”
我正要動身,阿梨卻還不松手:“乾一哥哥,我們不是說好不分開行動嗎?”
我心一軟,歎了口氣,安撫她說:“阿梨,此一時彼一時。再說了,這也不是正式行動,我隻是下去把小兌帶上來,最終還是要回到這個地方。你就在這裏等我們,順便回憶一下那個盜洞,能想起一點兒是一點兒,再者說,萬一老喬自己從盜洞裏出來,咱們正好可以守株待兔,也省去一番麻煩。”
還有一句話我噎在喉嚨裏沒說出來,此番下崖未知的東西太多,我也沒有十分的把握,不能就這樣帶着阿梨下去冒險。時至今日,阿梨的身份雖然已經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阿梨就是離三,是大師伯的徒弟,是我的小師妹,是跟我一樣的第一百零二代跑腿人,她的身手可能已不在我之下,不再需要我的保護,反而能在危機時刻,挺身而出,做我的左右手,跟我一同并肩作戰。
但是在我的心中,她仍然是老街上整天跟在我屁股後面瞎跑的小丫頭,可愛善良,她叫了我這麽多年的乾一哥哥,我就應該盡到一個做哥哥的責任,明知前路兇險莫測,怎麽能帶着妹妹去犯險呢?忽然之間,我好像一下理解了師弟跳崖之前的那個微笑,他不是笑給阿梨看的,而是在向我傳遞信号,招呼我跟着他下去。
事不宜遲,我放開阿梨的手,最後說道:“這裏就交給你了,等我們回來。”說着,雙手扣在洞沿邊上,向下一跳,落定在下一層洞口,阿梨緊張地叫了我一聲,打着手電給我照明。
又往下下了幾層,我發現,這裏的洞口并不是直上直下整齊排列的,而是斜着錯開的,上面一層洞口的正中央,對着下一層洞口的最左側牆或者最右側牆,也有些錯得更開,同一層洞口與洞口之間的間距更大,導緻上一層洞口下面往下四米全部都是石牆,根本無處立足。
我現在所處的位置,幾乎已經到了狼眼手電照射範圍的盡頭,阿梨的燈光幾乎已經化作一道昏黃的光條,隐隐打在我的頭頂上面,下面的路,就徹底得摸黑前行了。
人在擁有的時候往往不知道珍惜,一旦失去光明,陷入這種原始的黑暗當中,眼睛都成了擺設,隻能靠手掌一寸寸地去觸摸,方知光明的重要性,真是舉步維艱。
我慢慢在原地轉了個身,根據剛才蕩進來的位置,我現在應該面朝洞口,位置稍稍偏向左側牆。我伸手向左邊一摸,果然胳膊還沒伸直,手指尖就觸碰到了牆壁,扶着牆一小步一小步地朝前移動,剛挪了七步,手掌就摸到了洞口。
現在最要命的,是判斷下面這一層的洞口位置,隻可惜我的天杖不夠長,不能像導盲杖那樣先放下去挨圈敲一遍。我身上所帶的裝備也十分有限,隻有一個消毒棉包,一隻打火機……對了!打火機!
我迅速摸出打火機,洞口有風,打了兩下都沒點着,我側了側身,用背擋住風,“咔嚓”一聲,竄出一根黃色的小火苗。可就在這時,我忽然看見一雙陰冷的眼睛,就在火焰後面,跟我不過三四十厘米的距離,一下就給我對上眼兒了。
卧槽!我登時心裏一咯噔,倒抽一口冷氣,他娘的,差點沒把老子噎過去!身體條件反射地向後一顫,腳下一空,人就掉了下去。
這一連串的事情發生得太突然,連喊都來不及,隻有吃驚的份兒!我的心登時慌得一塌糊塗,腦子裏一瞬間閃過無數高空墜樓而亡的畫面,四濺的鮮血,迸裂的腦漿,被砸成一張肉餅的臉……我的老天!想到我乾一這張豐神俊朗的臉即将摔成一灘肉餅,他娘的那還得了?!
嗖地一聲拔出天杖,用盡吃奶的力氣猛地往前一紮,靠,居然紮空了!想必恰好是一個洞口,我安慰自己,擡手又是一杖頭,隻聽“茲啦”一連串響,登時火花飛射,天杖在岩壁上劃出一道不深不淺的凹痕,我拼命忍住手心的劇痛,死死扣着馬頭不脫手,劃痕終于在二十厘米左右的地方停住了。
我登時長出了一口氣,身上已是冒了一身的冷汗,衣服都濕透了,黏在身上,被下面竄上來冷風一吹,立刻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不過好在,小命總算是保住了。
我憋着口勁兒,在空中半轉了個身,側面朝向岩壁,左手開始上下左右摸索,不巧的是,這一片似乎全都是咯咯愣愣的花崗岩,連根手指頭都放不住,更别提落腳了。我又用腳在下面摸了一圈,也沒有發現洞口。
咦,這就奇了,按照之前的推測,洞層與洞層之間的間隔,最遠不會超過兩米,我的身高再加上臂長,兩米綽綽有餘,難道下面,發生了什麽變化?岩洞已經到頭了?
不等我再細想,頭頂突然發出一聲像是石頭崩裂的聲音,我登時心裏一沉,暗叫了聲糟糕!右手虎口上的壓力一下消失了,岩石終究撐不住我的體重完全裂開了,我仰着面在跟世界做最後的告白,哦不,是告别……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