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第一助手約定俗成的都是班長,而且第一助手活兒太多,注意力必須保持高度集中,老師擡擡手或者一個眼神,她就得把這一步需要的工具遞過去,根本沒有多餘的精力去看别的。相比之下,第二助手就輕松多了,隻需要在第一助手忙不過來的時候搭把手就行了,基本上就是最佳觀察視角。
大概是在他們一群人咋咋呼呼搶着上的時候,我在一邊表現得比較冷靜,老師一眼便挑中我當第二助手。後來班長問我是不是裝的,故意表現出一副不感興趣的樣子好引起老師的注意,我說真不是,當時我好像跑神兒去想别的事了。
總之,這個全班所有男生擠破腦袋都想得到的“福利”,最終陰差陽錯地落到了我身上。那還是我第一次看到成熟女性的裸體,說不激動那是假的,但一想到這是具冷冰冰的屍體,要是再往别的地方想那就真是變态了。所以整個解剖過程下來,我的表現還是比較淡定的,直到收尾的時候發生了一件怪事。
按照常規,第一次解刨縫合應該是由教學老師親自示範完成,但在最後進行到腹部縫合的時候,老師突然指令由我跟班長配合一起完成作業。這對我們醫學院的學生來說,是基本功,隻要按照步驟一步步來,基本上沒有難度,隻是平時都是理論學習,紙上談兵,第一次真槍真刀的讓我們上,心裏有點打怵。
我至今都記得老師當時說的那句話:“來吧,早晚都要邁出第一步。如果現在連一具屍體你們都不敢下手,将來還怎麽救人?不僅救陌生人,還有你們的親人!”
班長率先動了手,在女生面前我也不能太慫,跟着拿起手術針,就在我的針頭将将刺穿進去,準備拉線的時候,突然,肚皮下女屍的胃跳動了一下。
這一下跳動的力度本來并不大,要不是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我跟班長的手術針下面,根本是發現不了的。可這一發現,立刻就不得了了,所有人的臉色都是刷白刷白,冷汗順着額頭往下流,眼睛像沾了膠水一樣黏在那隻一下一下跳動着的胃上,整個解剖教室靜得可怕,連汗水滴在地上的聲音都聽得一清二楚。
我很想把自己貼在肚皮上的手拉回來,可不知怎麽的,不管我的意識怎麽用力怎麽下命令,那雙慘白的戴着塑膠手套的手就跟不是我的一樣,僵在那裏一點不聽使喚。
時間滴滴答答不知過了多久,終于有女生反應過來開始尖叫,噼裏啪啦地跑出教室,五秒鍾不到,人就全跑光了。
我就像一個正在手術台上做手術的醫生,手術進行到一半出現了突發狀況,手術針還捏在我的手裏,傷口還沒有完全縫合,身爲醫生的使命感和責任感讓我不得不像釘子一樣站在這裏,繼續我的手術。
這是後來班長告訴我的,她說那個時候,我的身上是帶着光的,像南丁格爾一樣。我聽後隻覺得一陣心虛,因爲我當時确實是吓懵了,要不然早跑了。
那個時候整間教室就剩下我、老師、班長我們三人,老師一邊打電話通知年級主任和保衛科,一邊叫我跟班長别亂動,保持現場的樣子。
我記得非常清楚,當時我跟班長一人一針分别從切口的上端和下端剛紮進去,事情就發生了,所以誰都沒來得及收手,連身體都還保持着做縫合時的彎腰低頭姿态。這也就是說,我們兩個離那隻鮮活跳動着的胃,不過咫尺距離。
這種近乎是零距離無防護接觸的殺傷力簡直是太大了,連打小聽着師父講各種牛鬼蛇神故事長大的我都吃不住,更何況班長一介女流呢?
就在老師給保衛科打電話的時候,班長捏着持針器的手突然一抖,隻聽嗞地一聲,手術針紮進了胃裏,幾滴腥臭的粘液登時便濺到我的臉上。班長啊地一聲尖叫撒了手,身體像一隻壓滿了的彈簧突然向後彈出去,一屁股撞倒在桌子上,瓶瓶罐罐的醫學用具叽裏咣當地摔了一地:“是……是……是蛇……蛇……”。
蛇?我登時打了一個激靈,汗毛刷地豎了起來,眼前不由自主浮現出跟地頭青眼對眼的畫面,膝蓋窩一軟,身體直想往下秃噜。就在這時,老師拿起班長丢下的持針器往外一拔,一股嘔吐物一樣的東西混合着黑色的血液從拇指長的裂縫裏流了出來,臭得讓人直想吐。
恍惚中,我隐約聽見老師說了句:“……剪刀。”
我當時的腦子早就懵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鬼使神差地我找到剪刀遞過去。沿着那條裂縫,剪刀很快就豁開了一條更大的口,跟着,我又遞了一把鑷子和一隻小号托盤,看到鑷子在胃裏面夾了兩下快速抽出來,跟着啪嗒一聲,一隻約6厘米長的還在跳動着的紅舌頭便出現在托盤裏。
這件事情發生以後,我三天沒吃下一口飯,吃了就吐,連喝口水都想吐。
後來聽保衛科的人說,這女人生前是個殺人犯,在和男朋友接吻的時候,不知用了什麽方法,把人家舌頭連根兒咬斷了,之後她就割腕自殺了。由于這件事情在我年幼的心靈中烙下了無比巨大的陰影,以至于我到現在連姑娘的嘴都沒親過。
這話題再扯就有點遠了,咱言歸正傳。
當時,老喬手上那東西一扯出來,我條件反射地就想起了上學時的這段經曆,隻是老喬手上抓着的這隻舌頭更粗更大,光是舌尖的部分就有一個電線杆粗細,絕對不是人類的舌頭。
舌尖上還有一些黑色的像吸盤一樣的東西,突突往外吐着粘液,卧槽啊,我看着看着,沒忍住,哇地一聲就吐出來了,阿梨也是惡心得夠嗆,大罵老喬:“你抓它幹什麽呀,快松手!”
老喬急道:“阿梨姑娘,現在可不是我抓它,是它抓着我!”說着,身子一歪,肩膀咚地一聲撞在牆上,整條胳膊被那舌頭卷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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