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九假意中招,轉眼便出了北殿。
眼前的視線轉換,再次回到了那無橋之上。
先生回頭看了一眼,念叨道:“這北殿殿主,倒是有趣。”
但也隻是這麽感歎一聲,接着陳九邁開步子,便要過無橋。
邁開腿就要踏上無橋的那一刻,陳九卻是頓住了步子。
“唉……”
先生長歎一聲,索性禦空而起。
這無橋,他是沒法走過去了。
要是真弄塌了,他也賠不起。
先生消失在這無橋對岸,再次出現時,已經到了那沙海的中央。
往生石矗立在這沙海之中。
此石若是亡魂看上一眼,便會忘卻前世今生所有的記憶。
相當于是前世地府之中的孟婆湯一般。
隻有消磨去記憶,才能被送入往生輪軌,這也是輪回大道一直以來的規矩,但也不代表沒有漏網之魚。
就比如說先生曾經見過的玄龜。
他便是在東殿殿主慕楊雲的相助之下,保留了記憶去往往生。
“四殿對應着肝脾肺腎。”
陳九擡起頭,看向那往生石,說道:“那往生石就是心咯?”
當然這也是他的猜測,至于這東西到底是不是冥府的心髒,陳九也說不太準,但如今所見,唯一能想到的便是這往生石了。
‘黃泉水,便是血液……’
這樣以來,那就都說的通了。
陳九深吸了一口氣,平複了一下自己的心緒。
他如今确定了這冥府就是某人的化身,将自己的五髒六腑俱現成了冥府,再皆陰魂之力洗刷五髒,五氣朝元指日可待。
而那三花聚頂,便是要靠着這冥府的輪回一道,借所有亡魂的前世今生淬煉自身,再以功德洗刷神魂。
“何等妙法……”
陳九嘀咕了一聲,看着那往生石道:“真不出來見一見嗎?”
他或許是瘋了,才會跟那石頭說話。
但陳九卻也不相信,這冥府背後的人會聽不到他的話。
往生石沒有半點反應,而陳九看了半晌,也沒有瞧出半點異樣來。
這兒是冥府,而陳九想見的人,可以說就是此方天道,若是他自己不願出來,陳九也找不出他來。
陳九擡起頭來,說道:“也罷。”
“你不出來便不出來吧,陳某早晚有一日會抓到你的。”
說着,陳九便轉過身去,離開了此地。
而在陳九的身影沒入沙海的刹那間。
黃泉石上卻是忽的露出了一雙深邃的眸子,但隻是看了陳九一眼,便消失不見了。
先生在沙海中尋了一片靜地,引一道玄黃法力聚于指尖。
淩空繪制出了一副城隍神像。
陳九一掌拍去,打在了那神像上,敕令一聲:“開!”
便見一道門戶升起,将先生帶入了其中。
待到先生的身影消失,門戶與神像都化作點點星光崩散,好似什麽都沒有發生一般。
耳畔旁的流水聲不斷,陳九閉上了雙眸,細細感應着那水流的方向。
直到那流水聲盡數淡去,他才睜開了雙眼。
案桌上的油燈已經枯竭,桌面上城隍神像的墨迹已然幹透。
擡頭看去,順着那窗戶瞧見了天邊冉冉升起的朝陽。
這一去一來,便渡過了一夜。
陳九愣了一下,卻是想起了之前去冥府的目的。
這一去一回,卻是什麽都沒問道。
當時就應該問問那北殿殿主,有關白澤的事,這可倒好,空手而歸。
先生無奈一笑,将那桌上的城隍神像收起,起身走出了竹屋。
“咯吱。”
許是竹屋的竹子有些上了年頭,如今咯吱聲也更重了些。
目光所見,便是那坐在小潭邊上手握竹竿的天元子。
天元子一動不動,隻是靜靜的看着那竹竿的動靜。
陳九走上前去,問道:“有這雅興?”
天元子一邊看着魚竿,一邊說道:“一夜風雨飄,貧道就算再在意,也沒辦法改變結果了,倒不如與陳先生一般,釣釣魚,喝喝茶,讨個清閑。”
陳九上前坐下,問道:“昨夜出了什麽事。”
天元子說道:“那棵樹枯死了。”
陳九點了點頭,接着問道:“被人砍的?”
天元子搖了搖頭,說道:“并不是。”
他舒了口氣,扯了扯魚竿,說道:“是他自己的選擇。”
陳九微微一笑,沒再接話。
天元子平靜的說道:“難怪你會立下這個賭約,那棵菩提古樹自己都不願再活,不管做什麽,他都會似,所以從一開始佛門就沒有任何勝算。”
“陳先生真是好算計。”
陳九搖了搖頭,說道:“這叫算計嗎?是他佛門自己要應下,陳某隻是想着天下之争不要過于影響到凡世,将仙佛與凡人區分開來,這難道不好嗎?”
“陳先生還未成真仙,就已經在立規矩了,翻手爲雲覆手爲雨,呵呵……”
“比不過你,陳某倒是不曾想過,道你在暗地裏還有這麽多規劃,說算計,我不如你。”
“呵呵……”
天元子隻是幹笑,不想理會陳九。
這陳九穿的人模狗樣的,裝的卻是比誰都像。
他也懶得再去猜陳九的心思了,不管怎麽猜都不猜不透這個人。
“貧道還有一個問題。”
天元子忽的扭頭看向了陳九。
“你問便是。”陳九道。
天元子問道:“那個忽然出現的蒙面女子到底是何人?就連貧道都算不到。”
“你算不到?”陳九卻是有些不信。
天元子說道:“貧道何必騙你。”
陳九一想也是,索性便答道:“她啊,算是陳某很早以前的一個故人吧。”
天元子撇了他一眼,沒再說什麽。
這話說了當沒說一般。
傻子都猜的到這人肯定與你陳九有關。
“何必這種眼神看我。”
陳九笑道:“就是萍水相逢的一個故人,我也沒猜到她會忽然出現,還與從前……”
“大不一樣。”
是啊,轉眼之間不過數年。
當初那米粉鋪子的小姑娘如今卻是成了這般模樣。
這是陳九怎麽也想不到的。
陳九本以爲當初的一切都已淡去,卻不想是當初種下的因,如今卻已結出了果。
世事難料,事事難料。
陳九也隻是無奈一歎,心道自己也不是什麽事都算的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