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陀四相……
陳九的神色凝重了起來,這老和尚的佛法想來是已經到了頂尖的地步,衆生相都凝聚了出來。
就算是一些佛法高深的老者,都不一定能做到這般地步,一般來說,能凝聚三中無相便已經不得了了。
最後一個無壽者相,這老和尚居然都凝聚出來了。
所謂無壽者相,便是世間,歲月,這世上不知多少仙人想參透歲月的真谛,可又有誰是成功的。
這個末法時代,注定不能出現這樣的變數,歲月終究是一個異數。
這和尚便能說是異類中的異類。
陳九的神色一頓,四相實則并無多少肉體傷害,關乎的是精神。
在那四相湧現之際,先生愣了神。
在小狐狸的感知之中,先生渾身一顫,便感覺到一股震蕩傳來。
狐九被震飛了出去,縱使它抓住了先生的衣角,還是沒能止住倒飛出去。
“先生!!”狐九驚呼一聲,卻發覺自己根本沒辦法靠近。
“先……”
就在此時,狐九猛的瞪大了雙眸。
它目光之中的先生竟是低下了身子,在那一陣佛光掃過之間,頭頂長出了鹿角,身上長出了容貌。
化成了最初的模樣。
鹿兒的眼中有些迷茫,望着周圍,像是忘了眼前的一切。
“嗯?”老和尚的神色一頓,有些不解,但他也不明白爲什麽會出現這樣的變化。
無壽者相,爲何會這般……
不該如此,所有的生命應該都是一個從無到有的過程,而爲什麽這位先生竟是從一頭長大的野鹿開始。
老和尚想不明白,索性接着看了下來。
野鹿仿佛經曆了一世,由稚嫩到強健,再由強健到蒼老,身形逐漸伛偻,鹿角在這期間蛻了一次又一次,它的額頭逐漸低下來。
最終,倒在了地上!
“先生!!”
狐九驚呼一聲,怒視着遠處站着的和尚,斥聲道:“你對先生做了什麽!!”
在它話語之間,漫天飛舞的黃沙竟是受了影響。
其中一部分朝着小狐狸聚集而來。
數不清的砂礫化作一柄又一柄長劍,懸在了狐九的周身。
禦劍八方!!
狐九的雙眸之中盡是怒火,憤怒已經充斥了它的腦海。
小狐狸咬牙切齒,喊聲之中盡是怒火,四方劍氣湧現,逐一攀在那懸着長劍之上。
“還我先生!”
劍氣飛散之間,八柄飛劍圍住了眼前的和尚。
老和尚看向遠處的小狐狸,眼中多處了一分驚訝,但很快便淡去,化爲平常。
他所驚訝的,是這孱弱的紅狐竟能爆發出這般震動,就連他的法相都被影響到了些許,‘勢’被那劍陣分了去。
盡管隻分了些許,但這已經大大出乎了老和尚的意料。
“還!我!先!生!”
狐九一字一頓之間,八柄懸在四方的飛劍劍尖對準了中心的老和尚。
劍鳴聲響徹四方,隻見眨眼之間,那八柄飛劍一同殺向了老和尚。
“阿彌陀佛,佛說萬法不侵。”老和尚念叨一聲,便見大佛身上蕩起金光。
向它襲殺而來的劍氣在那一道金光之下轉眼便化作了飛灰,煙消雲散,連同着那一道道劍意也盡數泯滅。
“噗。”狐九嘴角溢出一抹鮮血,那般反噬鎮傷了它的妖力。
它顫抖着,死死的盯着老和尚。
老和尚卻并不在意,他已經留了手,這小狐狸也隻是受了些内傷罷了。
而在那場中,蒼老的野鹿已經倒在了地上,無聲喘息着,它甚至都已經站不起來了,仿佛是在等待死亡一般。
老和尚長歎一聲,說道:“阿彌陀佛,生老病死自是尋常,所謂一世,便是由無到有,誰都逃不過。”
趴在地上的野鹿雙腿顫抖了一下,那一雙眸子望着老和尚。
老和尚擡起頭來,注視這眼前的野鹿,卻是神色一頓。
這次,再一次出乎了他的意料。
在那短暫的歲月流逝之間,野鹿早已倒下,可卻遲遲沒有化作白骨,隻是躺在地上,逐漸無聲。
但那野鹿的軀體卻遲遲沒有散去。
不該這般才是。
老和尚的神色一變,顯然是沒料到會出現這樣的變故。
老和尚周身顯化的衆生之相逐漸淡去,漫天飛舞的黃沙也落在了地上。
一切仿佛都陷入了寂靜。
而那野鹿仍舊躺在地上,沒了氣息,但在老和尚的眼中,它卻并未死去。
遠處的紅狐已經暈了過去,嘴角的鮮血流入了沙地。
老和尚邁步上前,卻是忽的腳步一頓。
砰咚…砰咚……
心跳之聲傳入老和尚的耳中,他愣在原地,望着那地上的野鹿。
忽然之間,野鹿有了呼吸,磅礴的靈氣自四面八方而來,聚集向野鹿。
那對鹿角之上顯化出晶瑩之色,在老和尚眼中卻是那般刺眼。
他張了張口,有些呆滞的望着這一幕。
在他的注視之下,野鹿的五章六腑由衰老化作年輕,忽然站了起來。
野鹿深邃的眸子望着老和尚,在那一瞬間,老和尚如墜冰窖。
野鹿長鳴一聲,便見一陣道法氣息升起。
在一陣白光之後,化作一位身着儒衣長袍的先生,站在老和尚的面前。
老和尚閉上了雙眸,雙手合十,念叨道:“阿彌陀佛。”
陳九看了一眼暈死在一旁的小狐狸。
他邁開步子,走到了狐九的身旁,将它小心抱了起來。
又引一道玄黃法力入它體内,穩住了狐九的傷勢。
做完這些,先生才看向了站在不遠處的老和尚。
“佛說相由心生,故而每個人心中所想都有不同。”
陳九撫摸着紅狐,說道:“老和尚,佛法無邊,道法亦是如此,四相雖道盡‘有’‘無’‘生’‘死’,但始終是你自己所想,而并非是我所想。”
老和尚低下頭來,這時的他竟露出了謙遜的神色,說道:“貧僧,受教。”
陳九低頭看向懷中的小狐狸,說道:“出家人講究慈悲爲懷,可你卻做了件蠢事。”
老和尚張了張口,看向了那紅狐。
他忽然明白了過來。
老和尚沒有反抗,反而是極爲平靜道:“先生請吧。”
陳九點了點頭,說道:“你明白就好。”
先生口含敕令,沉聲道:“生老病死本是世上常事,無外乎是從無到有再歸于無,沒有例外。”
輕描淡寫,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
可實際上,在那話語之間,老和尚身上的佛光逐漸消散。
身後的巨佛法相随風而逝。
僅是在轉眼之間,老和尚那一身磅礴的法力化爲了虛無。
沙丘有僧,苦行千載。
先生一語,化佛爲凡。
千載佛法,付之一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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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