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襄的瘟疫不曾表露在表面,城中的百姓皆被轉移進了山裏,這件事因此才封鎖了許久。
而這數日以來,山中的疫情愈發嚴重了起來,從最開始的數百人出現嘔吐發熱的現象,直至如今,已有将近數千人出現了同意的症狀。
周易亦是束手無策,這瘟疫本就不簡單,不是他能插手的事,他所能做的,就隻是減少傷亡。
如今全面爆發開來,無奈之下,才來找了陳九。
“數千之數……”陳九摸了摸下巴,說道:“西襄也才攏共兩萬人。”
周易說道:“小生先前統計了,足有兩千人之多。”
“竟這般嚴重。”陳九皺眉道。
周易眉頭緊鎖,說道:“一開始隻是百姓出了症狀,後來軍中也出現了幾例,雖然及時隔離,但我卻低估了這場瘟疫蔓延的速度,這些日軍中陸陸續續又出現了許多例,小生心想這樣下去恐怕會出大問題,所以,我才來找了你。”
陳九思索了一下,半晌沒有答複。
周易見陳九遲遲不答,心思也沉到了谷底,說道:“陳先生也沒有辦法嗎?”
“你待我想想。”陳九揉了揉眉心。
這件事比他預想的要發展的快的多,他本以爲還能再緩和幾日,不曾想連這點世間都沒有了。
片刻後,陳九睜開了眼,說道:“一時間我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不如這般,你且先回去穩住大局,若是可以的話,我便讓人助你一臂之力,但事先說好,此事,我也不一定能有什麽完全的法子。”
周易頓了一下,問道:“莫不是樓下那個孩子?”
他進門之始便留意到了魏無病。
看似普普通通,但卻是個極有福緣的孩子,百邪不侵,也不懼瘟疫,若是他的話,倒是個不錯的人選。
陳九這般答道:“魏無病是個學醫的好苗子。”
周易搖頭道:“陳先生,那孩子…太嫩了些吧?”
“行不行試了後才知道。”陳九說道。
周易沉默下來,卻是有些不認同陳九的觀點。
他這般說道:“那孩子一口一個先生的,想來是個懂事的孩子,陳先生既給了他希望,又爲何要推他進火海呢。”
陳九否認道:“他去或不去,都是他自己拿主意,我也不會逼迫他。”
周易口中念叨道:“看的出來,那孩子很信任陳先生你。”
“不過是收留了他幾日罷了。”陳九搖頭道。
周易張了張口,思索了一下,還是沒有說出口來。
陳九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便說道:“遇到那孩子也隻是個偶然,你要是想罵兩句,罵就是了。”
周易歎了口氣,問道:“将這些事壓在一個孩子身上,真的好嗎?陳先生可曾想過,若是他治不好這瘟疫,又會如何?”
陳九說道:“治不好,那便治不好吧。”
周易說道:“陳先生當真不是個東西。”
他隻是爲那孩子覺得不值罷了。
這般信任,到頭來卻不曾想自己的信任的人隻不過是想利用他罷了。
罵了之後他便不敢再留了,也沒道聲告辭,便邁步走出了房間。
說到底,他還是怕。
陳九坐在案桌前,伸手拿起了筆來,想起方才周易的謾罵,無奈一笑。
這個算命的,也不敢多罵兩句。
周易回頭看了一眼屋裏,也沒聽到半點動靜,這般他才放下心來。
……陳先生還是大度。
下了樓去,他看了一眼客棧裏坐着的魏無病與狐九。
魏無病起身道:“先生要走了嗎?”
周易仔細的打量了一眼魏無病,那樣的目光讓魏無病感到渾身不适。
周易往前走了兩步,說道:“你喜歡學醫?”
魏無病愣了一下,答道:“啊…是,怎麽了?”
周易搖了搖頭,沒再些什麽,邁開步子便走到了客棧的大門前。
“咯吱。”
拉開大門,他便邁步離開了這裏。
魏無病跟了出去,站在客棧門口道:“先生慢走。”
回過頭來,他撓了撓頭。
總覺得這位瞧着像算命先生的人怪怪的,看他的眼神也有些不對。
以前也沒見過吧?
回到客棧裏,卻瞧不見狐九的身影,也不知這轉眼間跑到那去了。
“小狐狸呢?”
魏無病擡頭望去,便見那小狐狸趴在連廊上,探出個腦袋對他說道:“先生讓你上來一趟。”
“好,我這就上來。”魏無病拿起了放在桌上的醫書,便上了樓去。
說起來,這也是先生頭一次叫他。
大抵是有什麽事情吧。
走進先生的房間,魏無病抱着醫書走到了案桌前,看向先生。
陳九看向他懷中抱着的醫書,問道:“看的怎麽樣了?”
“回先生的話,已經看了一大半了。”魏無病答道。
“可有不懂?”
“有。”魏無病說道:“先生,這書裏記載了許多草藥,很多都是我不曾見過的,這些草藥都是真實存在的嗎?”
“曾經都存在過,隻是如今很多都找不到了。”
陳九擡頭看向他,說道:“歲月流逝,總有些事物會消散在長河裏,這是必然的事。”
“我明白了。”
魏無病抱着醫書,接着問道:“先生喚我上來,定是有事吩咐小子吧。”
“不錯。”
陳九倒也沒有否認,說道:“西襄瘟疫爆發,如今已有數千例之多,且這次瘟疫已經蔓延進了軍營裏,若是再得不到解決,邊關防線必将潰敗。”
“此事事關重大,你可願走這一遭?”
魏無病就要開口,卻被陳九打斷道:“你且需好好考慮這件事,不用這麽着急的回答我。”
魏無病抿了抿唇,說道:“小子隻是怕自己做不好。”
于他而言,學醫便是爲了救人。
不然學醫的意義何在。
陳九說道:“身爲醫者,當以濟世救人爲己任,但也不是什麽人都能救的,醫者不是佛陀,你年歲尚小,見識也還差上許多。”
“你先回去想想吧,想好了再告訴我。”
魏無病張了張口,點頭道:“好。”
其實若是真要說起來,他是沒信心的,爲餘将軍把了這麽多天的脈,他也不是沒有嘗試過,但面對這瘟疫,他依舊是一點頭緒都沒有。
魏無病頓了一下,問道:“那…餘将軍呢?”
陳九說道:“這就要看你自己了。”
魏無病頓了一下,低頭看向了抱着的醫書。
他點頭道:“我明白了,先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