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順上京,皇宮之中。
數位禦醫守在宮中,時刻聽令。
這些日來,禦醫輪番上陣,查探那少年的病況,情況愈發好轉,衆人也不由地歎了口氣。
蕭景明被海棠送回了上京。
堂堂皇子,受了這般重的傷,又怎能落在外面。
卻見一位大監推門而入,身着龍袍的天子走入房中。
“見過陛下……”
“嗯。”蕭華壓了壓手,示意其不必聲張。
禦醫低頭上前。
蕭華問道:“如何了?”
禦醫答道:“回陛下,二皇子的病情已經逐漸好轉,不出意外,明日便會醒來。”
“不錯。”蕭華點了點頭。
他走進了殿中,洪公公緊随其後,見那躺在床上的少年面色紅暈,心中也松了口氣。
随後官家又吩咐了幾句,并未在此停留多久便離開了。
出門之後,蕭華便轉頭朝洪公公問道:“景兒的事,你怎麽看?”
洪公公說道:“陛下這不是難爲老奴嗎,老奴怎敢議論皇子。”
蕭華瞧了他一眼,輕哼道:“你這老東西,讓你說你就說。”
洪公公笑了笑,說道:“那老奴便說說。”
“在老奴看來,二皇子這次重傷歸來卻也不見得是件壞事,反而是件好事。”
“嗯?”蕭華看向他。
洪公公低聲說道:“陛下您想,二皇子此次受傷是因爲誰?”
“狐九……”蕭華忽的眼前一亮,說道:“嘶,若是這般的話,景兒也能多得幾分陳先生的照顧。”
洪公公點頭道:“正是如此啊,陛下。”
“這孩子……”蕭華搖了搖頭,卻是無奈笑道:“受了這麽重的傷,還成了件好事。”
洪公公卻是忽的說道:“不過陛下,這其中還有件事。”
蕭華看向他道:“你想說景兒拔出那柄劍的事?”
“正是。”洪公公點頭道。
那柄劍的意義,可極爲重要。
蕭氏祖輩曾言:皇室子弟,拔出此劍者,可平天下。
蕭華沉思了片刻,卻是搖頭說道:“不過這個時候…有些早了。”
若是能晚點拔出那柄劍,那才算是件好事。
洪公公聞言不再說話,這言外之意,他轉念一想便明白了。
說到底,蕭景明也不過是二皇子。
而在東宮之中,可還有一位太子在呢。
蕭華擺了擺手,說道:“随他們鬧吧。”
洪公公邁步跟了上去,随官家回了禦書房中。
劍光自江甯而起,越過山川大江,直奔那江河彙聚之地而去。
一向糊塗的小狐狸,卻是頭一次找對了路,從未變過方向。
它大概是知道,先生就在哪等它。
月明星稀。
劍光懸于月下。
清河邊樓中的小姑娘正瞧着月亮,卻被這一閃而過的劍光吸引了過去。
“小狐狸……”婵月口中念叨道。
婉娘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什麽小狐狸,姑娘别說夢話了,早些睡吧。”
婵月回頭看了一眼,喚道:“婉娘……”
婉娘抱着她,閉上雙眸睡了起來。
婵月縮了縮身子,視線再次朝外看去,卻再不見那道劍光的蹤影。
一溜煙的工夫,便跑沒了影。
劍光落入五川坊中。
狐九低頭看了一眼,見那客棧裏正有一盞燈火亮起,許是直覺所至,它便這麽朝着窗口飛去。
它落至窗台之上,擡眼看見裏面。
小狐狸頓了一下,見那案桌之前抒寫的人,呆滞了幾分。
久别重逢是怎樣的一種心情?
大概便是見到那個人的哪一刻,縱有千言萬語出口卻也隻能說出寥寥幾句廢話。
對狐九來說,它的想念,是難以表達的。
儒衣先生回過頭來,看向了那窗口站着的紅狐,招了招手道:“外邊冷,到這來。”
狐九頓了一下,邁步進了屋中。
它順着桌腿,爬到了桌上。
索性趴了下來。
就如當初在竹林小潭一般,陪在先生左右。
狐九張了張口,喚道:“先生……”
它好像,不知該怎麽表達。
狐九啊狐九,如今念叨了千千遍的先生就在面前,可爲什麽就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呢。
先生卻是伸出手來輕敲了一下小狐狸的額頭。
“唔。”小狐狸伸出爪子抱着腦袋。
它忽地一愣。
不自覺地,眼眶紅潤了起來。
每每犯錯,先生都會這般敲它的額頭,卻始終沒用多大的力。
先生說道:“都這麽大了,可莫要再哭鼻子了。”
狐九伸手抹去了眼角溢出的淚水。
它點了點頭,聽先生的。
先生低下頭來,提起手中筆墨,在那紙上之上繪制着大乾的城隍圖錄。
二者都沒有說話。
小狐狸隻是靜靜的看着先生,是那它念叨了千千萬萬次的先生。
房中的氣氛極爲安靜。
先生提起舐墨,卻見那硯中墨水濺起,落在了先生的指間。
狐九愣了一下,說道:“先生,墨……”
先生愣了一下,看向了自己拿着筆的手。
指節之處,正有一塊被墨水浸染的污漬。
先生回過神來,卻隻是笑了笑,說道:“沒事。”
……
油燈的亮光灑在它的身上,平添了些許暖意。
說到底,小狐狸也沒能說出一句讓人肉麻的話,她也不知是怎的,見了先生那一刻,那些話仿佛全都忘了,更是說不出口來。
但相比起來,它還是喜歡這樣的重逢。
就好像,先生從未離開過。
這兩年的記憶在狐九的腦海中煙消雲散,皺起的眉頭也逐漸舒展開來。
漂泊數年,歸先生旁,先生所在,便是家。
小狐狸的眼皮搭攏,在那油燈的暖意之下,感到了些許困意。
在那睡眼朦胧之間,小狐狸開口喚着先生。
“……先生。”
“嗯?”
“下次,别再丢下狐九了。”
狐九的雙眸緊閉,氣息逐漸平和下來,陷入了沉睡之中。
握筆的先生頓了一下,伸出手來摸了摸小狐狸的額頭。
“好。”
陳九深吸了一口氣,看向了指節處的沾染的墨迹,不由得搖頭一歎。
他又怎會在舐墨時沾染到墨水呢。
“小家夥長大了啊……”
陳九輕撫着它的額頭,沒成想,這一去便是數年。
歲月不曾擾他心靜。
久别重逢,卻是讓先生心中一顫,沾染了硯中墨水。
一切的起因,便是他在大雪夜中救下了一隻尚在襁褓中的紅狐。
先生心想。
或許這便是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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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已經從小黑屋出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