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無常愣神了片刻。
他着實是想不到,這位鹿仙君是如何能号令真龍的。
龍性本傲,本就是低不了頭的主,在這鹿仙君面前卻是畢恭畢敬的。
能使真龍低頭者,非泛泛之輩,不可不重視。
“仙君這邊請。”
陳九将小狐狸留在了外面,祝福它道:“一會瞎子會來接你,别亂跑。”
狐九側着頭,它還在生悶氣,不想理會先生。
陳九也隻是摸了摸它的額頭,跟着東無常邁步走進了一旁的偏殿中。
此前倒是聽老龜說過,入黃泉的唯一途徑便是黃泉石,陳九倒也從未見到過。
偏殿之中亮着一支燭火,就算如此,這屋中還是顯得有些昏暗。
東無常看向那擺着燭火的桌子,邁步上前,沉聲靜氣。
隻見他從袖間摸出一道符箓,雙指并攏,口中念念有詞:“天人之隔,冥府引魂,黃泉當開,現!”
話音一落。
符箓飄向了燭火,瞬息之間便燃了起來。
屋中被燃燒的符箓照亮,緊接着便見一塊漆黑的石頭出現在了桌上,上面泛着些許青光。
陳九開口道:“這便是黃泉石?”
說實在的,他沒看出有什麽不同地來,就如一塊普通的石頭一般。
東無常解釋道:“仙君,黃泉石乃是冥府初立時留下的至寶,内有天地規則,生死之道皆在其中,外表看去确如頑石一般,實則内有玄機。”
陳九問道:“陳某不算亡魂,肉身能否進去?”
東無常說道:“仙君有仙法護身,自然是可以。”
“那便好。”
陳九放下心來,又問道:“該如何做?”
“将手放上去即可,會有一股吸力将仙君引入黃泉,仙君屆時莫要驚訝。”東無常提醒道。
陳九與他邁步上前,伸出手來,将雙掌按在了黃泉石上。
“嗡。”
陳九引玄黃法力包裹自身,引腹中文氣,周身功德願力,附以肉身。
他全身泛着金光,格外刺眼。
東無常吓了一跳,問道:“仙君這是做什麽?”
陳九有些不解道:“你不是說要以法力護身嗎?”
東無常一時語塞,他望着陳九身上的功德、文氣以及玄黃法力。
甚至…覺得有些睜不開眼。
東無常咽喉滾動,汗顔道:“不用這麽多,仙君快收了神通吧。”
若是這樣到了冥府,怕是會被陰們以爲是誰打上門來了。
功德不要錢啊?
護個身至于用數百鬥文氣嗎?
他在冥府當差這麽多年,就從未見過這麽離譜的修士。
“嘩啦。”
忽然之間,一陣流水聲傳入耳畔。
東無常面色一頓,正色道:“來了!”
陳九稍微收了些文氣與功德,便感覺到一陣流水沖過自身。
二者竟是在這轉眼之間,沒入了黃泉石中。
前世所聞的黃泉乃是指人死後所往之地,也就是陰曹地府,黃泉亦是九獄九泉之一。
對黃泉而言,與土葬有關,中原地區墓穴挖掘偶遇出水混合黃土如黃泉,故以黃泉地帶爲人死後居住的地下世界。
可到了此方世界,卻是大有不同。
黃泉就如其名一般,是那渾濁不堪的一條河流,連通着冥府的道路,更像是一個樞紐。
側目望去,在那不可見之處,仍能聽到另一些流水聲,想來這通往冥府的黃泉也不止一條。
“竟不是真的水……”
陳九踩在黃泉上,如履平地,就好像是踩在船上一般,而這黃泉水,便是舟。
黃泉水作舟,直抵冥府,入那往生大道。
“仙君感覺如何?”東無常問道。
陳九說道:“并無大礙。”
“如此便好。”東無常也安下了心。
陳九看向腳底的黃泉,問道:“這般看來,這黃泉水是流入冥府的,那又該如何出來?”
東無常說道:“最簡單明了的,便是逆流歸源,黃泉水中有生死法則,這麽做無異于是取死。”
“應該還有法子吧。”
“自然是有。”
東無常說道:“冥府自建立以來,就不是完全封閉的,仍有缺口存在,更多的,我就不知道了。”
冥府就如同一方小世界,存在于大世界中,但卻又互不幹預,隻是一方世界掌生,另一方世界掌死。
與前世所聞的地府,倒是有些相似。
但相比起來,此方世界的冥府卻更具獨立性。
四周的亮光逐漸昏暗,忽然之間,天上的烈陽與明月同時升起,日月同天,眼見便是恍惚。
東無常指着前方說道:“過了黃泉便是沙海,屆時會有擺渡人引亡魂入冥府。”
陳九頓了一下,出聲問道:“可有孟婆湯一說?”
“孟婆湯是何物?”東無常問道。
說到底也有不同的地方。
“沒什麽。”陳九便說道:“傳聞亡魂入冥府需洗去生前記憶,這又該如何洗清?”
東無常說道:“過了沙海便有一橋,橋尾有一塊特殊的黃泉石,看上一眼便能見此生所有,如同走馬觀花一般,亡魂看完之後,便什麽都記不得了。”
陳九點了點頭,看樣子這流程還是不差的。
冥府并無晝夜輪替,靠近陰魂之地,便是黑夜,而那沙海便是一道界線,沙海一邊是白晝,另一邊便是黑夜。
故而,便有了日月同天之景。
陳九與東無常被沖上了岸,一個不留神險些就沒站穩。
陳九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黃泉水,這東西好像對陰魂之類的有特别的克制作用。
要不然,帶些回去?
東無常忽的出聲道:“仙君請吧。”
陳九回過神來,答應道:“好。”
隻有下次再來了。
到時候一定帶點回去,這麽多黃泉水,取一點也無所謂的吧。
八百裏黃沙,更有日月同天之景,前半截是酷暑難耐,後半截則是越來越冷。
東無常邁步走着,口中說道:“沙海最要命的不是天色,而是一眼望不到頭的黃沙,找不到方向。”
放眼望去,便是一片昏黃之景。
這是陳九不曾見過的寂寥,一眼望不到頭,更是空無一人,陪伴着的唯有漫天黃沙。
八百裏沙海,淹沒了不知多少人。
卻見那沙丘之上,正有一首覆面巾之人挎着長刀,盤坐在那沙丘上。
東無常歎了口氣,說道:“近來肯做擺渡人的真是越來越少了,走了這麽久才見到這麽一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