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飛舞在竹林小潭之中,時而駐足在先生的肩頭,望着先生筆下所繪制的畫卷。
小狐九趴在桌上,它不識字,也不懂畫,隻能趴在一邊打瞌睡。
陳九問道:“今天怎麽不去釣魚了?”
狐九打了個哈欠,說道:“休息一日,小潭裏的魚太難釣了。”
“先生當初是怎麽釣上來的?爲什麽狐九就釣不上來。”
它感覺自己已經很努力了,但依舊不見成效,就算是釣魚時不打瞌睡,神色專注,也沒法釣上魚來。
陳九說道:“松懈不行,太過專注了也不行。”
“那要怎樣才算不松懈,又不專注呢?”
狐九眨了眨眼,搖頭道:“狐九不明白。”
僅是釣魚這一件事上,它就已經花費了足足兩年的歲月,有所長進,但仍舊還差了一點。
陳九指了指桌上。
狐九順着先生所指望去,見那茶杯之中茶水平靜,瞧不出半點變化。
“先生,茶水有什麽好看的?”狐九疑惑道。
陳九說道:“釣魚也是一種修行,修的是心,若有朝一日你的内心能像這茶水一般平靜,魚兒自會上鈎。”
狐九趴下郁悶了起來。
又來了。
先生又開始了。
總是說些難懂的話,每次它都聽的一愣一愣的,反而是聽不出個所以然來。
陳九摸了摸它的額頭,笑道:“怎麽這般神色?”
狐九歎了口氣,有些郁悶。
“道理好難懂啊……”
太難了!
陳九見它那副頹然的模樣又覺得好笑,便問道:“那什麽才算不難?”
狐九想了想,擡起頭說道:“吃果子不難,吃烤魚不難,吃蜜餞……”
“唔,先生你怎麽又敲我。”
“别敲了,别敲了,狐九錯了。”
酒安坊一切如常。
田間的稻子如今已經拔高,一眼望去,便是夏風吹得稻花香,坊間街口總有老人聚集,下棋閑談,說說趣事,再聊聊往年。
酒安坊依舊還是那個酒安坊。
老城隍正整理着坊中各處的戶籍,比對一翻,以免出現纰漏,導緻有亡魂流落在外。
卻感城隍像忽有異動。
他眉頭一皺,出現在了城隍廟的大殿之中。
隻見那大殿之中唯有一位儒衣先生。
儒衣先生肩頭趴着一隻紅狐,回頭看向他,笑道:“老城隍,好久不見。”
老城隍連忙行禮道:“見過陳先生。”
陳九卻是看着道:“半年不見怎麽這般客氣了,這可不像當初在茶樓與陳某閑談的老城隍了。”
老城隍笑了一聲,說道:“再怎麽說,也是陳先生冊封了大乾水神,大乾往後能風調雨順,也有陳先生的功勞,又怎敢不敬。”
“酒安坊與江甯差距甚遠,消息竟這般靈通嗎?”
陳九摸了摸下巴,疑惑道:“凡世中可沒幾人知曉是我冊封的龍君,老城隍是怎麽知曉的?”
“不瞞陳先生,老夫也是猜的。”老城隍說道。
陳九聞言不由地笑出了聲來,指着他道:“你啊你,原來是陳某着了你的道了。”
“陳先生這是哪裏話,願者上鈎罷了。”
“好一個願者上鈎。”
陳九哭笑不得,這老城隍亦如當初一般,一點沒變。
老城隍亦是大笑一聲,說道:“還是換個地方說話吧。”
“請。”
老城隍與陳九出了城隍廟,接着便就近找了一家茶樓。
二人挑了個靠窗邊的位置坐下,接着便有夥計前來奉上茶水。
茶樓裏正唱着戲,台上戲子一位手持仙劍,另一位則是面畫青彩,纏鬥在那台上,打得難舍難分。
“咦?”
陳九不由得驚奇一聲,說道:“這出戲竟然都傳到了酒安坊來。”
第一眼他還沒看出來,而後卻是明白了過去,這出戲與當初在五川所見的《龍斬劍仙》如出一轍。
但許多地方卻又略有更改,似乎是爲了迎合地方習俗,才作出了些許改變。
老城隍撫胡說道:“這出《龍斬劍仙》乃是從江甯傳出,戲至京城,官家聽了贊賞有加,也是因此《龍斬劍仙》的話本便流傳開了,這戲确實不錯,最近坊間聽戲的人也多了許多。”
老城隍頓了一下,又說道:“不出意外,這戲中的青蛟,便是如今的龍君了。”
陳九點頭道:“蛟走水化龍,此乃天理。”
“陳先生就沒插上一手?”老城隍笑看着眼前的陳九。
陳九汗顔,說道:“老城隍這又是想到什麽了,别什麽事都往陳某身上想。”
“陳先生騙騙别人還行,老夫可不信。”
老城隍搖頭道:“戲有七分真,不出意外那劍仙應該是敗了,龍君走水時也該起水洪,但五川坊卻沒半點水禍,會是何人出手阻了水洪,這就值得思索了。”
陳九無奈一笑,說道:“陳某真是怕了你了。”
老城隍捧腹一笑,舉起茶杯,說道:“喝茶喝茶。”
轉眼間半杯茶水下肚,台上的戲也唱的差不多了。
老城隍轉言問道:“陳先生此次歸來要待多久?”
“待不了多久。”
陳九搖頭道:“行至江甯便碰上了龍君一事,待龍君平定了念江,也還要接着趕路。”
老城隍點頭明了,又問道:“龍君當真可平定三江?老夫可聽說三江水妖頗多,再說那念江水妖更是兇惡,數百年來食人精氣,不好對付。”
陳九說道:“人道水神已立,平定三江也是遲早的事。”
“陳先生都這樣說了,想來是不會再出事端。”老城隍略顯欣慰道。
待三江平定,各處水域也能少些妖禍,再有龍君護大乾風調雨順,百姓也能安居樂業,大乾也将蒸蒸日上。
人道大興,他們這些鬼神也能沾得些許好處。
陳九忽然想起一事,便說道:“老城隍可還記得陳某當初離去的時候忘了些事。”
老城隍思索了一下,說道:“陳先生莫非是記起還欠着銀子?”
“……”
“非也。”陳九聞言張了張嘴,搖頭幹笑道:“陳某是想說香火神道的事。”
老城隍瞥了一眼陳九,說道:“老夫就知道。”
他就知道這銀子要不回來了。
狐九趴在一旁,學着老城隍的模樣瞥了一眼陳九,心道:‘就是就是,先生這哪是借啊,就沒帶還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