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候已經不早,夕陽浮現眼前,倒映在那江水之中。
岸邊等候的少年坐在柳樹下,打起了瞌睡,先前看熱鬧的人也早已離去。
隻見一位消瘦儒生走了過來。
他擡起頭看向了那江中,眼眸微動。
那一葉扁舟在江風中紋絲不動,這可不是凡人本事。
劉錦川愣了半晌,同時他也瞧見了小船那位先生。
“難怪。”
他說白日裏自己摔了一下竟有些怪異,原來那位儒衣先生不是凡人。
他回過神來,卻是忽地見到了柳樹下熟睡的少年。
頓了一下,他心中暗了一聲……
真是巧了。
江面的風從未停止,一葉扁舟也從未挪移半分。
直至那最後一縷夕陽落下,天色也完全昏暗了下來,明月高挂,星光滿布,想來是遇上了個好天色。
儒衣先生終是醉了,躺在了那一葉扁舟上,半杯酒擺在船上,而那先生卻已睡了過去。
天上酒不醉人,江中水卻将他醉得不省人事。
燭江将那酒杯放下,口中歎道:“這半杯酒,看來隻有等到下次再喝了。”
他站起身來,本是想将陳先生送回岸邊。
卻見一朵海棠花飄落,化作一襲紅衣,玉足落在船上,溫婉之聲從那女子口中傳出,“讓妾身來吧。”
燭江看了此女一眼,想來是先生身旁之人,便點了點頭。
“待先生醒來,還望轉告一聲。”燭江說道。
海棠點頭答應下來,便聽燭江道了一句多謝,借着夜色掩蓋,化作青龍沒入了陳江之中。
她回過頭來,看向了醉的不省人事的先生。
海棠輕歎一聲,走上前去,輕聲道:“先生怎麽又醉了……”
望着先生的面容,海棠有些出神,想要伸出玉手撫上先生的面龐。
卻在此時,先生發梢間的玉簪顫動。
竹玉顯化真身,忽的開口說道:“姑娘,先生醉了,這樣不好吧。”
海棠收回了手來,擡頭看向了竹玉,笑問道:“當初在重山時,先生也是醉了,你未曾攔我,如今又是爲何?”
竹玉沉默着,不想回答她。
海棠輕聲說道:“你我皆是草木成精,何其不易,妾身比你生的早,這世間的模樣也曾見過不少,先生讓你多顧凡事,是讓你知曉這世間的道理,而不是讓你陷進其中。”
“竹玉未曾陷入凡塵。”竹玉平靜說道。
海棠望向他,似笑非笑地問道:“當真如此?”
竹玉頓了一下,不知該如何回答。
她不等竹玉回答,便站起身來,說道:“有你在,想來先生也不會出什麽事,妾身也就不多留了。”
“倒是忘了這小狐狸。”
海棠微微一笑,俯身将那醉過去的狐九抱了起來。
她的玉足輕點船頭,化作朵朵海棠,消失在了江面之上。
竹玉站在這一葉扁舟之上,回想起方才海棠所問,神色恍然起來。
他回過神來,低頭看向了身旁的先生,下意識的想詢問先生。
先生醉的不省人事,不知爲何,每有不解的時候總會想找找先生。
他無奈歎了一聲,坐在了先生的身旁。
望着江水,望着水中晃動的明月,他伸手取出一片竹葉,持于手中,放在了嘴邊。
江面上響起淡淡的曲調,帶着些許悲涼。
他望着遠方,想到了某處河畔,想到了某處高樓。
如今……她也不在那樓中了吧。
晚間江面的風有些冷了,連那吹出來的曲子也是冷的。
江岸邊上,蕭無雙聽到那曲調之聲,恍然間醒了過來。
他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睜眼便見一片漆黑,他愣了一下,猛地清醒了過來。
“怎麽天黑了?”
蕭無雙站起身來,擡起頭看向了江中。
借着月光,他瞧見了那江中小船,不由得松了口氣,他還以爲陳先生給他忘了呢。
“不過,這都天黑了,陳先生怎麽還不上來?”
蕭無雙挑了挑眉,思索片刻,他打算不再等下去了,估摸着等到天亮都不一定能等到陳先生回來了。
他歎了一聲,看向了身後的街道。
江甯府雖說不宵禁,但白日裏江邊大風,如今到了晚上這江風吹着甚是刺骨,也沒有願意來這江邊的,故而街道上是空蕩蕩的,瞧不見個人影子。
蕭無雙往身後街道走去,打算逛上一逛,卻是忽然愣了一下。
嗯?
他感覺懷中空蕩蕩的,好像是少了什麽東西,伸手往衣襟中摸了摸,愣道:“我玉佩呢?”
他在這江邊愣了半晌,接着又低頭找了起來,也不見玉佩的蹤影。
蕭無雙罵了自己一聲。
也就隻有他,這麽大風,都能在江邊睡着。
不出意外,自己的玉佩該是被人偷了去。
恍然間,他想起了白日裏偷他玉佩的儒生,頓時間回過神來,口中嘀咕到:“對了,那個儒生……”
蕭無雙一拍腦門,說道:“姥姥的,賊心不死!”
他邁開步子就要往裏面走,卻是忽然停下了步子,不知該往哪走,人生地不熟的,他也不知那儒生在哪,更不知道從哪尋起。
片刻後他有些主意,轉頭看向了街道兩邊。
雖說今天江邊人少,迎江樓雖說門是關着的,但裏面卻是亮燭火。
蕭無雙走了過去,推開了酒樓的門,找上迎江樓的掌櫃,問道:“掌櫃的,小子沒帶銀子,不知否請教一件事。”
掌櫃擡眼看向了來人,說道:“你是白日裏跟在那位先生的人?”
蕭無雙有些意外道:“啊,正是小子。”
這掌櫃的居然記性這麽好。
“問吧。”掌櫃的說道。
蕭無雙道了聲謝,說道:“掌櫃可知,這附近最近的當鋪是在哪裏?”
掌櫃的答道:“順着這條街往左走,遇到第二個路口,往裏走二百步,便有個當鋪,你……”
“多謝掌櫃!”
掌櫃的話未問完,便見那乞丐少年道了聲謝,然後火急火燎地就往外邊走去。
掌櫃的搖頭笑了一聲,低頭接着算賬。
今夜風大,酒樓客少,難得清淨這麽片刻。
忽然間,他有些想喝酒了。
他咂了咂嘴,低聲輕歎道:“……還是算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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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