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蘇默卻一直盯着嚴宇的背影,目送他遠去。
剛才嚴宇低頭時,臉上的不甘和憤恨,瞞得過其他人,卻瞞不過蘇默。
即使他低下頭把臉上的表情藏起來,蘇默也能看得到。
劉雄華掃了蘇默一眼,說道:“是不是覺得我對嚴宇太寬容了,懲罰的有點輕?”
“無所謂。”蘇默聳了聳肩,“反正我也要離開這座基地。”
言下之意就是說,他會和嚴宇再次見面,到時候,蘇默将用自己的方法,讨回公道。
劉雄華倒沒有多想,但是聽到蘇默說要走,還是難免有些吃驚。
他遲疑的看着蘇默道:“你沒必要走,基地裏很安全。”
泰京基地真的安全嗎?據蘇默所知,災變後的第三個年頭,有幸存者流浪到泰京基地,看到的卻是一副破敗的景象,裏面是空的,一個士兵都沒有。
這種事,就算說出來,劉雄華也不會相信,若非早就知道結局,蘇默自己都未必信。
看看窗外,這座基地兵強馬壯,怎麽會陷落呢?
蘇默想了想,說道:“現在很安全,但不代表未來也很安全。”
劉雄華卻不怎麽認爲,如果哪一天,連軍事基地都不安全了,那世界上還有安全的地方嗎?
他沒把蘇默的話當回事,随口問道:“那你有打算嗎?”
“有。”蘇默說道,他的聲調,頭一次變的激昂起來,“我要搜羅各方各面的人才,建立一座永不落幕的要塞,像釘子一樣釘在荒野之上,以此爲根據地,肅清周邊的喪屍,可以的話,我要殺光喪屍,終結末日!”
若是其他的人,聽到這番大話,準會大肆嘲笑一番。
“你以爲你是誰?救世主啊?你連你自己都拯救不了,還想着拯救世界?”
但劉雄華,這位德高望重的将軍,在聽了蘇默的話後,肅然起敬。
他大手一揮,道:“那座軍火庫裏的東西,你可以全部拿走!”
蘇默冷靜下來,像劉雄華這樣身居高位的人物,一舉一動必有他的理由。
一句豪言壯語,就能激的劉雄華心潮澎湃?他又不是長了青春痘的毛頭小子,他可是總司令,整個泰京軍區的最高領導人。
于是蘇默問:“要我做什麽?”
劉雄華道:“其實也沒什麽,隻是要你遇到有困難的人時,能幫就幫。”
幫助他人,一聽到這個詞,蘇默下意識的就有些反感。
在災變之前,蘇默還是初中生的時候,就整天被灌心靈雞湯,都快被灌吐了。
至于災變後,人性的醜惡更是被無限的放大,堅持舍己爲人、無私奉獻,幾乎就是和作死劃上了等号。
世界上最操蛋的事情,莫過于你幫了别人,别人卻反手捅你一刀,所以農夫與蛇的故事才流傳的那麽廣。
蘇默的臉上寫滿了拒絕,劉雄華隻好放出了殺手锏:“隻要你答應我,我在一座軍火庫的基礎上,再給你一輛裝甲車,你幹不幹?”
要是有一輛裝甲車,幾乎可以橫着走了。起碼在喪屍出現群體分化的前期,是這樣的。
蘇默道:“好,我答應你,不過我隻救值得救的人,我不養米蟲。”
劉雄華一拍大腿:“有你這句話就行!”
敲定了交易後,兩人都心神愉快。
劉雄華感慨的道:“哎呀,你要是願意留下來就好了,再過幾天,我們将來一次大反攻,趕走喪屍,收服周邊三市。這可是必将載入史冊的大事件,你确定不多留幾天?說不定就青史留名了呢!”
蘇默沒有理會劉雄華的調侃,他注意到一個嚴重的問題,根據後世的文獻資料,災變爆發一年後,各國的軍隊才聚積起力量,有所作爲。
可是眼下的情況,該怎麽解釋?
蘇默道:“我能不能問一下這次軍事行動的詳情?”
劉雄華拉開抽屜,拿出一份标有絕密字樣的紅頭文件,大大方方的丢在桌上:“看吧,反正你也不可能向活死人洩密。”
蘇默拿起文件,逐字逐句的閱讀。
越往下看,蘇默的眉頭皺的就越厲害。
謎題終于揭開了,依照這份文件,劉雄華的反攻計劃,恐怕會徹底破滅!
這倒不是軍隊的戰鬥能力不強,而是另外一方面的因素。
軍隊的敵人是什麽?隻可能是另外一支軍隊,也就是說,所有戰術、所有武器,全都是針對人類開發的,他們沒有與喪屍作戰的經驗。
比方說破片手雷,絕對的戰場利器。手雷的殺傷力不在于爆炸,而在于爆炸之後,炸開成百上千的細小碎片,像無數的刀,射向四面八方,無可抵擋。
但是無可抵擋又有什麽用?喪屍不是活人,它幾乎不需要擋!
喪屍不會因爲大動脈破裂,就失血而亡,斷手斷腳、心髒破裂、肺部穿孔、開膛破肚……這些緻命傷對喪屍來說,隻是毛毛雨罷了。
隻要大腦完好,它就會繼續動,獵食活人。
劉雄華見蘇默皺眉,理解的笑了笑:“是不是看不懂?這份計劃其實是我主筆的,寫的時候,用了一些專業術語,對外行人來說,可能太高深了一點。”
蘇默擡頭道:“你寫的?”
怎麽這個語氣?劉雄華盯着蘇默的臉,找不出一絲崇拜的表情,他有些悶悶不樂的問:“怎麽,有什麽問題?”
蘇默委婉的道:“你要聽實話,還是好話?”
劉雄華的臉一下子就黑了,沒好氣的道:“當然是實話!”
蘇默坦言道:“實話實說,這份作戰計劃,相當糟糕。”
劉雄華的臉,黑的能擠出墨來,他用指關節敲擊着桌子:“哪裏不好,你給我說說!”
不給我說清楚,我就隻給你裝甲車,不給你油!劉雄華已經在心裏打定了主意。
蘇默一開口,便滔滔不絕:“一個訓練有素的精英士兵,或許在戰力上強與單個喪屍,但他的持續作戰能力絕對比不上活死人,刀會崩口,子彈會打光,人也會疲憊,會害怕。而喪屍不知傷痛,永不停歇,隻要它還沒被爆頭。由精英戰士執行的肅清行動,隻能爲第二階段的到來,争取一些時間。”
劉雄華聽着聽着,不知不覺的放下将軍的身段,問道:“什麽第二階段?”
蘇默道:“人類全面潰敗,生力軍銳減的階段,或者,逐步抵禦甚至是壓制活死人的階段。”
“原來這個就叫第二階段……”劉雄華恍然發覺,眼前的小夥子,居然是個天生的将才。
什麽是将才?沖鋒陷陣的是勇士,而調度戰場的才是将才,一個将才,比一百個勇士還要珍稀的多!
千軍易得,一将難求,這小子,一定要留下!
想到這些,劉雄華擡起頭,笑眯眯的道:“蘇默,那你認爲,這場仗應該怎麽打,我們兩探讨探讨?”
蘇默一下子警惕起來,沒别的原因,劉雄華得笑容,讓他聯想到了偷雞的老狐狸。
災變後第二十二天,清晨。
初升的旭日,剛從地平線上探出臉來,泰京市裏,出現了一道奇景。
三米多高的軍綠色運兵車,一輛接一輛的停在萬原廣場,曾經泰京市最繁華的地段,如今卻是喪屍最多的地段。
在喪屍群的包圍中,一個班的班長毫無懼色,爬上車頂,挺胸收腹,深深地吸了口氣:“預備,唱!”
幾百個粗嗓門嚎了起來:“團結就是力量,團結就是力量,這力量是鐵,這力量是鋼,比鐵還硬比鋼還強……”
稱不上好聽,但是絕對嘹亮的軍歌,将周圍的喪屍都給引了過來,聚集在三米多高的運兵車下,望着車上的血食,不停蹦跳。
接着,槍聲突突突的響起,取代了軍歌。
雖然蹦跳中的喪屍,增加了一槍爆頭的難度,但是這又有什麽關系呢?反正這運兵車夠高,喪屍爬不上來,隻管開槍就夠了。
劉雄華問身邊的參謀長:“蘇默的這個方法,你怎麽看?”
參謀長給出了兩個詞:“簡單,粗暴。”
“簡單粗暴好啊,軍人就應該簡單粗暴!”劉雄華看着一排排倒下的喪屍,笑的合不攏嘴。
泰京軍事基地,實驗室内。
唐國安教授,正沉迷在生物學的海洋之中,一如既往。
沒有敲門聲,實驗室的門忽然就打開了,唐國安沉聲道:“誰?”
當看清來人的身影時,從不阿谀奉承的唐國安,立即換上了一副笑臉:“女兒啊,找爸爸有什麽事?”
唐詩雅急匆匆的道:“爸,蘇默要走了!”
聽到蘇默這個名字,唐國安的笑容,瞬間就消失的一幹二淨,沒好氣的道:“那小子愛走就走,你管他幹什麽?”
唐詩雅跺了跺小腳:“爸爸,你怎麽這樣,蘇默是我的救命恩人耶!還是人家的……”
“嗯?還是你的什麽?”唐國安一緊張,桌上一個保存着珍貴樣本的培養皿,被掃到地上,摔了個粉碎。
不過唐國安這時候,沒心情去管什麽樣本,他的心肝寶貝女兒,就要被人拐跑了。
“他還是,他還是……我的同學。”
聽到女兒的回答後,唐國安稍微松了口氣,但他馬上又反應過來。
如果隻是同學那麽單純的關系,用得着支支吾吾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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