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沒過幾天,蘇默就看不下去了。
哪裏有喪屍,嚴藝龍就往哪裏鑽,每天二十四個小時,有十八個小時能看到喪屍的身影,剩下六個小時是睡覺時間。
這導緻小隊成員,早晨睜眼的第一件事,就是互相打招呼:“喪屍來了沒有?”
再這樣下去,恐怕就要全軍覆沒了。
災變後第十三天,搜救小隊遭遇屍群,發生了嚴重的戰鬥減員。
死者五人,傷者十二人,共計十七人。
其實傷者和死者差不多,被喪屍咬了,就隻能坐等死期到來。
王振林槍斃了一位即将屍變的戰友,背過身,默默的抹眼淚。
那位受傷戰友的痛苦是解決了,但誰來解決他的痛苦呢?
蘇默決定不再旁觀,向嚴藝龍提議道:“市區人口密集,直接穿過市區,肯定會遭遇大量的喪屍,不如繞遠路,從郊區離開水西市。”
“哦哦哦,我知道了。”嚴藝龍當時答應的好好的,第二天繼續我行我素。
災變後第十四日,蘇默又提議,嚴藝龍回答:“恩,我聽到了,你下去吧。”
災變後第十五日,蘇默第三次提議,嚴藝龍這才正面回答:“我們是軍人,軍人和你們普通人不一樣,我們身負重要任務,軍情緊急,耽誤不得,穿越市區是有些難度,但有些苦是必須吃的。你要是受不了,你可以走啊。”
嚴藝龍又不是傻子,沒事專門往喪屍堆裏擠幹嘛?
趕走蘇默,這才是嚴藝龍一系列荒唐行爲的背後,真正的目的。
災變後第十六日,淩晨四點半,天色灰蒙蒙的,離日出還有段時間。
蘇默摘下墨鏡,露出銀色的雙瞳。
他極目遠眺,數千米範圍内的所有景象,盡收眼底。
嚴藝龍這些日子,三天一次小槍戰,兩天一次大槍戰,槍聲就像引戰的号角,整座城市的喪屍都被驚動了。
它們以群爲單位,彙集成一個個箭頭,緩慢卻耐心的接近。
箭頭所指的方向,赫然是此處的營地。
“該走了。”蘇默道。
一個故意裝睡的人,蘇默是無法叫醒的,那就讓其自生自滅吧。
蘇默背上槍,離開營地。
六點整,營地的人醒過來,爬出帳篷,有人漱口,有人煮飯。
一個小兵氣喘籲籲的跑到嚴藝龍的帳篷前,大聲道:“報!蘇默……不見了。”
嚴藝龍嗤笑道:“不見了就不見了,有什麽好稀奇的?那家夥也就槍法好一點,其實膽小如鼠,我早知道他會偷偷跑掉。”
一旁的王振林聽了,很是不以爲然,一個敢在末世,孤身一人流浪的家夥,會是個膽小鬼?
如果真是這樣,那這世上就找不出大膽的人了。
小兵支支吾吾的道:“可是……”
“有什麽好可是的?”嚴藝龍不悅道,“那種膽小鬼走掉,是一件好事啊。”
“可是,唐小姐也跟着走了。”
小兵的聲音很低,落在嚴藝龍耳裏,卻不亞于一道驚雷。
他急忙沖出帳篷,将所有人動員起來:“還吃什麽早餐?唐小姐不見了,快去給我追回來!”
可惜,這夥腹中空空的大兵們追出沒多遠,就遭遇了屍群,一場大戰爆發。
與此同時,一輛吉普悠閑的奔馳在羊腸小道上,道路兩旁生着金黃的麥子,風景如畫。
車裏卻是另外一幅畫面,女的盯着男的,像盯住青蛙的蛇,空氣裏彌漫着緊張的情緒。
唐詩雅皺着一張小臉,氣鼓鼓的望着蘇默:“你走的時候居然不叫我,還偷了我的吉普車!”
蘇默臉色古怪:“這車什麽時候成你的了?明明是我的好不好?”
“我說是我的,就是我的!”唐詩雅刁蠻的道。
漂亮的女孩都有無理取鬧的特權。蘇默忽然想到了這麽一句話。
他看了看唐詩雅,決定多給她一些特權。
蘇默開了一天的車,時而在高速上奔馳,時而在土路上颠簸。
直到夕陽西下,夜幕降臨,唐詩雅都沒見過一隻讨厭的喪屍。
“好厲害!”唐詩雅拍手稱奇,調侃道,“怪得不那些老兵都叫你幸運蘇,說你是福緣深厚之人,搞不好是真的。”
蘇默聳了聳肩,道:“他們隻說對了一半,就是幸運蘇這一部分,我隻是運氣好罷了。”
“真希望我也能有這樣的運氣。”唐詩雅期翼道,扭頭一看,卻發現蘇默靠在座椅上,一動不動,已經睡着了。
“睡睡睡,就知道睡,跟個豬似的!”唐詩雅在心中徘復,真是的,也不陪我聊聊天。
嘴上罵着,唐詩雅望向蘇默的目光,卻逐漸變得柔和起來,依偎在蘇默身旁,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唐詩雅早早的醒來,睜開眼的第一件事,就是看蘇默,發現他還在沉睡。
多大的人了,睡相怎麽跟小孩子似的。
唐詩雅捂嘴偷笑,忽然想起以前看過的一部小說,裏面的男主人公有個愛好,總是在女主人公睡着的時候,偷偷數她的睫毛。
蘇默的睫毛,是什麽樣子的?唐詩雅的心中,忽然多出一股數睫毛的沖動。
可是蘇默的眼睛,被墨鏡擋住了,别說睫毛,連眉毛都藏在墨鏡下頭。
唐詩雅小心翼翼的觀察了蘇默一會兒,偷偷的伸出一隻芊芊玉手,将墨鏡輕輕的摘下。
唰!
唐詩雅還沒來得及看一眼睫毛,蘇默的雙眼,就忽然睜開,兩點銀芒,從眼眸深處亮起。
“啊!你的眼睛……”看到那雙妖異的眸子,唐詩雅吃了一驚。
蘇默醒了,凝視遠方,眼中的銀芒像風中燭火,明滅不定。
“怎麽了?”唐詩雅從未見過蘇默表情如此凝重,一時間連眼睛的事都忘了。
“喪屍,大量的喪屍。”蘇默道,“在喪屍的前面,有幾個人,是嚴藝龍他們。”
“是嗎?”唐詩雅學着蘇默的樣子,眺望遠方,看到的卻是一望無際的地平線,地平線上什麽東西都沒有。
“關于我的眼睛,一個字都不要對外人說。”蘇默用不容置疑的語氣道。
“恩恩。”唐詩雅乖巧的點點頭,一顆芳心,仿佛被蜜填滿了一樣,不要對外人說,那我就是他的内人喽?
蘇默戴好墨鏡,驅車離開。
吉普車的越野能力,比普通的小轎車強,但跟專業的軍工産品一比,又遜色了許多。
到中午的時候,一輛軍車出現在後視鏡裏,嚴藝龍就坐在裏面。
“他真的在我們後面!”唐詩雅驚訝萬分,她以爲蘇默隻是說着玩的。
“停車,不要逼我動武!”嚴藝龍咬牙切齒的道。
嚴藝龍可沒蘇默的本事,爲了追上唐詩雅,他帶人與屍群戰鬥了一天一夜,才得以突圍,部下死傷慘重。
這輛車裏的人,就是嚴藝龍現在所有的隊員了,其他人,都倒在了突圍的途中。
蘇默置若罔聞,吉普車繼續狂奔。
轟!一聲巨響,土石翻飛,地上出現一個大坑,爆炸的餘波,讓吉普沉重的車體,都爲之一震。
嚴藝龍肩上扛着火箭炮,炮口冒着袅袅青煙。
蘇默下了車,面色不變,好像沒事人一樣,這份定力,讓嚴藝龍又羨又妒。
“如果沒有你,我就不會失去這麽多的兄弟,如果沒有你,唐小姐也不會擅自離開,如果沒有你,這一切都不會發生……”在嚴藝龍的眼裏,蘇默就是一切悲劇的始作俑者。
他情緒激動,拔槍指向蘇默,厲喝道:“現在,你給我把唐小姐交出來,然後立即滾蛋!”
“嚴藝龍!你想幹什麽?”唐詩雅柳眉倒豎,就要站到蘇默前面。
蘇默擡手,按住唐詩雅的肩膀,對嚴藝龍道:“把槍收起來。”
嚴藝龍被激怒了:“你憑什麽命令我?快把唐小姐交出來,不要執迷不悟,否則,休怪槍彈無眼!”
王振林舔了舔幹燥的嘴唇,小心翼翼的說道:“隊長,先把槍放下吧,咱們好好談。”
另一人道:“隊長,後邊的喪屍追上來了,這事先放一放,咱們快走吧。”
第三名戰士昏昏沉沉,沒有說話。
“都給我閉嘴!你們幫一個他外人作什麽?難道你們想背叛我?”嚴藝龍越說越激動,扣住扳機的食指,不自覺的收緊了。
蘇默眼皮一跳,果斷開槍。
嘭!槍響了,嚴藝龍慘叫一聲,半截食指飛到地上。
血點濺到第三名戰士的臉上,那名戰士猛的睜開眼,雙眼呈現一片死灰色。
原來這名戰士之前就被喪屍咬了,隻是傷口太小,沒有注意到。
屍變後的戰士,順着血腥味,一口啃掉嚴藝龍半邊肩膀。
“不好!”王振林等人趕緊拉開屍變的戰友。
嚴藝龍卻坐到地上,精神恍惚,嘴裏不斷的念叨着:“我被咬了,我被咬了……”
蘇默走過去,丢給他一把槍:“選吧,是你自己開槍,還是我來開槍。”
嚴藝龍木然的擡起頭,抖抖索索的撿起手槍,槍口卻對準了蘇默。
他神經兮兮的笑道:“呵呵,我要你陪我,下地獄!”
嚴藝龍扣下扳機,撞針擊發,發出清脆的金屬交擊聲,卻沒有一顆子彈射出來。
“空彈匣,你心好狠,”嚴藝龍忽然明白了,無論怎麽選,結果都是一樣的,他似乎已經看到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自己……
他慘笑道:“不用你動手,我自己來。”
笑完,嚴藝龍拔出匕首,割喉自刎。
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