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氏夫婦所居說是在少林山下,可是并不意味着很近。跟着小沙彌走了,大半天才到。遠遠地看見喬三槐在屋外的地裏忙碌,他夫人喂養着家禽。見到兩人安然無恙,唯依松了口氣,她相信哪怕蕭遠山現在來了,隻要藍凱在這裏就能把他打跑。
小沙彌轉述了玄苦的邀請,讓他們去少林寺小住幾天。喬三槐一臉難色,現在地裏的莊稼和養的畜禽需要人照顧,若一走了之損失可就大了。
唯依上前解釋道:“伯伯嬸嬸,這次讓你們離開,是因爲喬峰的親生父親要找你們的麻煩。他恨你們向喬峰隐瞞身世,所以要來殺你們洩憤。”
喬三槐道:“不會的。我們當初沒有告訴峰兒他自己的身世,就因爲那時還小,怕他以爲自己和其他同齡人不一樣,沒有爹娘。現在他既已經長大成人,親生父親又找到了,認祖歸宗也是應有之義。我們不會阻撓,他的父親想來也不會爲難我們。”
“這可說不準。他可是心智被仇恨蒙蔽的契丹人,行事無法無天。你們還是避一避的啊。”唯依還在勸道。
“你這女娃娃知道得倒是不少。不錯就是恨這兩夫婦欺騙我的峰兒,偏他認他們爲父母,不告訴他自己的身世。現在要将他們殺了。“循着聲音望去,一個黑色衣服的蒙面人從屋後轉出來。
“你在後面照看好喬伯父他們。”藍凱站出來将唯依擋在身後,見那蒙面人的身高竟然不下于自己,而且露出彪悍之氣,對他的身份猜到了幾分,就問到,“閣下可是蕭遠山老先生?”
“不錯,正是老夫。沒想到竟然有人知道我還沒死。”
“我不但知道閣下尚在人間,就是三十年前那件事情也知之甚祥。”藍凱負手而立,擺了個智珠在握的pose,打算用當年事情的内幕一步步引導他,透露誰是罪魁禍首後,再想辦法和平收場。
沒想到蕭遠山已經被仇恨驅使、被力量蒙蔽,竟說道:“你既然知道這件事,那麽肯定就有幹系。老子要報仇雪恨!”一言不合就一拳打來。
藍凱不敢怠慢,閃過攻勢後,無量劍出鞘。這家夥可是真正的報仇狂人,見人咬人,而且武功又高,可要小心應對。
好在藍凱劍快,專刺他必救之處,幾招内就翻轉了攻守之勢。蕭遠山幾次出招都被擋回來,狂性大發,面對寒光閃閃的長劍也硬迎上去,竟然拼着肢體受創也要以傷換命,運起十分内力,一掌打出來。
長劍臨體,藍凱卻還不想傷他,最後一刻抽劍而回。經過幾回合的較量,他對蕭遠山的實力也有了大概的了解。這一往無前的一掌,正是合了藍凱的心意。他手中劍抖出朵朵劍花,直接襲向蕭遠山的面部;同時左手出拳打向來襲的掌心。
蕭遠山見已經刺破衣衫的長劍蓦然收回,還以爲對面這個年輕人臨敵經驗不足,匆忙撤劍去封自己這一掌。不料劍尖一晃居然帶着劍光刺向面門,看态勢自己的拳頭未到,腦袋就會先被開個洞。這才知道對方劍法之高遠超自己的預估。不過如此境況反而激起他的兇性:“老子本是已死之人,能多苟活了三十年已經平白賺來的。今日就算死也要打這仇人一個重傷。”竟然對長劍不予理會,又對加快了手掌的去勢。
本可以造成緻命一擊的長劍還沒刺入,他就感覺到自己的掌心好像被一支攻城錘擊中了。巨大的力量瓦解了掌力,還沿着手臂一路摧枯拉朽反攻而來,右肩即刻脫臼,他自己也被抛飛至十米外。
這蕭遠山極其硬氣,不顧疼痛也要在空中找平衡。雙腳落地後急退幾步,還将田地犁出幾道溝壑,終于站穩。依然還擡起左手,做了防備的架勢。
本來是十分硬漢的場景,不想唯依看到蕭遠山臉上的樣子,噗嗤笑出聲來,“呵呵,藍凱你太壞了。”
原來蕭遠山那用來蒙面的黑布,已經被劃開了一道口子,碰巧與其嘴型相合。蒙面露嘴,極其滑稽。
蕭遠山的嘴唇有異樣,這才感覺不妙。一把将黑布扯下,看見中間空洞的切開整齊,像是特意用剪刀剪出來。回想那襲面而來的劍光,驚歎此人劍法依然遠超自己的想象,實在是不可力敵,生出了撤退的想法。
喬氏夫婦看見這黑衣人容貌除了蒼老了點,居然和自己兒子喬峰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才相信他确實是兒子的親生父親。再一想兒子即将認祖歸宗,而他的父親又要殺死自己,三十年的親子之情将盡。一時悲從心起,落下淚來。
“舌爲心之官。我切開蒙面是希望蕭老先生不要隻知仇恨,讓心蒙塵,做下遺憾之事。”藍凱指着一臉悲色的喬氏夫婦向蕭遠山道,“這喬氏夫婦養育你兒子長大成人,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卻恨他們欺騙你兒子。那你說他們該如何做?從小就告訴他,‘你沒有爹娘,隻是我們領養的孩子。’你可曾想過一個小孩子若沒有父母的關愛,長大後會自卑、膽小,恐懼、強迫、焦慮、冷漠等等。死氣沉沉,滿臉的不知所措,卻又極易被别人所左右,因爲害怕而沒有主見。你兒子現在有能力統領丐幫,起碼有一半功勞在于他們從小的培養。”
“若你今日殺了他們。喬峰會怎麽想,他該怎麽面對你這個殺了他父母的親生父親?認你做父,終身盡孝。還是殺你爲父母報仇。失去親人的痛苦,你已經經曆過了,還想要你兒子也經曆一遍嗎?”
蕭遠山似被說動,也許是被藍凱的劍法逼迫而妥協,朗聲道:“我可以不殺他們,但是今後他們必須向我的峰兒坦誠事實。”
“現在喬峰的身世應該被人揭發,不久後定會因爲他是契丹人被天下所厭。告訴他自己真正的身世也是應有之意。我代喬二老做主,以後喬峰易姓爲蕭峰。你可滿意?”藍凱知道蕭遠山爲報仇潛伏了三十年,心智堅韌,行事也不擇手段。爲了徹底打消他對喬氏夫婦的殺心,幹脆将人情都賣了,還給他一個兒子。
“好!”蕭遠山還是很看重自己兒子,得了這個承諾心結去了一塊。他又說道,“我不知你是哪家子弟,今日算是認識了。日後找仇人報仇若是遇上,即使不敵,我也會拼死一搏。”
“還沒有自我介紹,我叫藍凱。這我的知己唯依。老先生請放心,我們與你的仇人沒有關系,也不會阻你報仇。那些人做錯了事自然得承受後果。相反,我們還是你兒子蕭峰的朋友。在無錫與他一見如故,對其膽略過人、豪邁飒爽佩服的緊。”
蕭遠山聽他說完,冷哼一聲,道:“廢話不用多說,今日就到此爲止。他日必當後報。”便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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