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行囊中找出一根繩索,一端綁在自己身上,另一端則由瓦倫慢慢釋放。
瞅得天氣陰轉陰,避開九頭蛇的攻擊,縱身躍入寒潭,前往探路。
寒潭水深幽暗,冰涼刺骨。
我舒展手臂,仰望湖面,身體借助重力,急速下沉,身邊細微的氣泡,争先恐後地不斷上浮。
在月光的蔭罩下,湖面明晃晃一片,唯見勞倫娜模糊的身形和變調的呼叫聲依稀傳來。
湖水渾濁,能見度極低,隻得打開頭盔上的探照燈,順着湧出的水流,奮力遊動。
父親的機甲确實好使,不僅爲我減輕了水壓,阻擋了寒冷,或許還帶防水性能,心下疑慮,不知可以持續多久。
爲此我加大了速度,迎着水流溢出的方向,極力遊動。
一個巨大的身形從頭頂遊過,在龐大身軀陰翳籠罩之下,寒潭更加幽閉。
龐然大物并沒有發覺我的存在,在它急速遊過時,帶起的水流差點把我掀翻。
驚懼之餘,隻得發瘋般遊動,勉力保持平衡,以免被水渦卷走。
龐然大物來也洶洶,去更迅捷,爲此我才驚魂方定。
人類畢竟不是水生動物。在漫天蓋地的水世界,與它們比較,我們的遊速極爲緩慢。一旦發生不測,就算有堅固的機甲,兇悍的火力,未必占得便宜。
況且這些龐然巨物究竟是何物種,肉食性還是草食性,并非屬于已知範疇。
而自從接觸“魔盒”伊始,怪異生物接二連三,蜂擁而至,個個兇悍,已然超乎想象。
爲此,能避則避,能躲則躲,我不是來觀光旅遊,科學考察的,自然沒有這樣的必要。
況且老三管在水下能不能射擊,還是個問題。一旦誤傷自己,恐怕無人可救。僅憑身上那纖細的繩索,縱使三人合力,也得十多分鍾,方得把我拉出水面。
幸而已至湖底,水草猶如幽魂的頭發,随波搖曳。
巨大的阻力使得我行走極爲艱難,因此我不得不采取一種極爲不雅的姿勢---狗刨式。
名字極爲不雅,确實好用,兩個字形容:實在。
它比遊動更加省力快捷。
誠然,我可以優雅地行走,不過代價或許更加巨大。
遠處數隻龐然巨物四下遊弋,兇神惡煞,顯然它們熱情如火,不會相親般善待于我。
憑借水草的掩護,我潛伏向前。
遠處有個暗礁,水流不快,用燈光探查,光線射入暗礁後,被吞噬殆盡。
心中按捺不住狂喜……
果然暗礁下部有個孔洞,水流正從孔洞緩緩溢出。
孔洞直徑不大,卻已足夠我通過。
仔細打量孔洞,發覺并非自然形成,而由混凝土澆築,洞壁光滑,滿布藻類,心下暗想,看來存在一些年頭了。
爲此,把繩索奮力地抽動,繩索極爲沉重,按照事先的約定,繩索回應我三下拉扯。
解下身上繩索,把它捆縛于暗礁,确信牢固後準備上浮。
機甲自帶壓縮氧氣,按下按鈕,機甲内充斥着氣體,借助氣體,極力上浮。
上浮速度不慢,我盡量保持身體平衡。一陣巨大湍流急速襲來,未等我做出反應,一個黑影已悄然襲至。
我感到身體被猛力沖撞後,抛開數米之遙,水流卷動,使我無力掙紮。
忽然,肩膀處傳來一陣巨大的壓力。伸手一摸,觸及之處卻是極爲尖銳的牙齒,強大的咬合力使得機甲發出“咯咯”聲響。
我已然身處黑影巨大的口腔之中,而自己毫無招架之力。
它叼着我急速遊動,不斷甩動頭部,想借此撕碎我的軀幹。
一陣眩暈感從腦中襲來,即将沉淪之際,爲了生存,不得不做出垂死掙紮。
我揪住一顆牙齒,雙手發力,機甲接受力道之後,擴大輸出,黑影一顆碩大的牙齒被我活生生扳下。
黑影吃痛,極力掙紮,并不松口,帶着我的身軀躍出水面。
一絲涼意傳來,空氣清新撲鼻,一掃水中壓抑之感。
頭頂的燈柱漫自掃射天際,不等我掙脫,再次跌落水中。
“嘭!!~”黑影攜帶着我躍入寒潭,壓抑感、緊迫感、沉悶之極……身體隻得随着水花四濺再次沉沒。
雖然不能扼殺黑影,确實起到絲絲效果,乘它未曾折騰死我之前,我需要竭力反抗。
爲此,手握空拳,兩指直豎,猛力朝黑影吻部戳出。
魚類的吻部極爲敏感,大都感應器官富集于此,遭到我的反擊後,反映尤爲劇烈,猛力甩頭,将我颠至半空。
忽感淩空抛出,力道之猛,絕非舒适。
虧得機甲厚實,得以庇護,僥存氣息。
即将跌落之際,黑影再次躍出水面,張開巨口,猛力咬來……
一道光束射來,直入黑影軀幹後,消失殆盡。
而我幸得協助,黑影已然咬偏,身軀再次跌落水中。
燈光在水中更加模糊,一圈圈深色的水漬随之擴散,暈染着四周。
黑影受傷,并不緻命,擺動身軀再次襲來,而我竭力遊動,速度之慢,根本無法躲避。
它張口咬住我的腿部,連帶着我,不斷翻滾、攪動身軀。
這樣的滋味确實難受之極,比坐過山車有過之無不及。正當乏力反抗之際,救命的光束再次襲來。
終于,黑影消停了。
掙脫之後,竭力朝岸邊火光之處遊去。
我已然虛脫,唯一支撐我的唯有信念而已,我堅信在岸邊的那幾個人在期待着我的到來。
未等我遊至岸邊,已乏力之極,身體開始下沉。
原本頭上的光束也随之沒入水中。
喜得黑影并未咬穿機甲,不然即将溺斃。
我心下一驚,一條黑影正朝我急速遊來,隻是身形不大。
脖頸處被黑影挽住,他正拖着我朝岸邊靠攏,與他一起的還有岸邊的兩個人形在不斷拉動繩索。
我打開面罩,皎潔的月光冰冷地熨慰在臉上,我發覺此刻已是入夜。
極度乏力使得我無力回應勞倫娜殷切的問候,唯有大口喘息……
良久之後,心境稍作平複,支身而起,注視着濕漉漉的王強。
王強正在擰着衣服,旁邊一堆火焰雖然微弱,卻甚暖人心。
勞倫娜一直依偎身旁,見我稍稍好轉,臉上滿是擔心之色,禁不住胡亂摸索,以尋傷口。
發覺我身上并無創傷,急切地說:“馬克,你怎麽樣?有沒有傷到?我們都擔心死了。”
說話之餘,鑿鑿之情,嬌怯之意,無不淋漓盡緻。
我搖了搖頭,淡淡地回複道:“我沒事。”
王強見我回複些許,抛下濕衣,急步跑來問道:“怎麽樣?還好嗎?”
瓦倫絕非喜歡于我,這點毫不質疑,不過依然趕來。雖然默不作聲,眼神卻透露關心之意,默默注視于我。
我勉力地笑了笑,猛吸數口新鮮空氣後,腦袋稍作清醒,隻是說道:“下面有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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