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生記得他右邊的石壁離他還不到一個胳膊的距離，可當他伸出手卻什麽都沒摸到時，明明沒有害怕的他卻還是産生了恐慌感。

怎麽說呢？那是一種沒有歸宿和着落的感覺，稱不上多害怕，但卻将不安無處不在的滲透進了他的整個内心。

爲了不增加遊千夜的不安，常生盡量冷靜并理智地說：“石壁沒了，如果它不是活的，那就是咱倆不在原來的位置了。”

遊千夜的手抖了抖，“對不起，我沒辦法把你送出去了。”

“沒必要道歉，因爲你的想法打從一開始在我這就沒有實現的可能，不然我就不會進來找你了。”

遊千夜語氣低落，“你不懂，我跟你不一樣，我的前幾世命太好，這一世不好也無所謂，可是你……”遊千夜似乎意識到自己的失言，立馬就閉嘴了。

“那又怎麽樣？”常生沉聲說：“就算所有前世都過得好，可那是你嗎？就算所有前世都沒得好死，可那是我嗎？别人過的好不好，與我們何幹？隻有活在當下的才是我們，我們隻要對自己負責就夠了！”

遊千夜的關注點卻在别處，“你都知道了？”

“我好歹也算是個聰明人了吧？就算長輩們什麽都不說，他們待我的方式，看我的眼神，爲我所做的一切，無意間流露出的表情，尤其是一個與我毫無瓜葛的天齊仁聖大帝竟也會對我異常的縱容，等等等等，有太多的蛛絲馬迹可尋了。”

“你查過？”

“我已經是鬼帝儲君了好麽？該知道和不該知道的，我多少也會知道一些的，何況這事并不難查，對我來說難的是如何避開他們查而已，可連這事也沒能難倒我，誰叫我就是這麽聰明能幹呢！”

“不覺得沉重嗎？”

“完全不！我還沒閑到要爲别人人生負責的地步。”常生說：“我不說不代表我不知道，我不去觸碰也不代表我悲傷，我沒說也沒碰，隻是因爲不想舊事重提傷了長輩們的心罷了。”

“我們不提就是怕你接受不了，你要是看得開，他們爲什麽還要傷心？”

“那是因爲你跟他們不一樣，”常生說：“你隻認識這一世的我，所以隻要我接受了，你便也能看得開，可我家那些長輩們認識每一世的我，他們是實實在在的傷心過，那些傷痛不會因爲這一世的我而消失，因爲那些‘我’對他們來說都是活生生存在過的人！”

“就像太叔尋于我們大人那樣？”遊千夜的語氣裏帶着一種無奈的悲傷。

常生深深歎息一聲，“他們會把所有‘我’的不幸都堆疊在我身上，然後甚至會不顧原則地寵我愛我，但卻不會因爲我的幸福而抹消所有前世‘我’的不幸，因爲他們比誰都清楚那些‘我’都不是我，而是每一個獨立的個體。”

遊千夜感同身受般地說：“要是我也不會把你跟太叔尋搞混，但卻會把你倆的不幸都聯系在一塊，人真是矛盾的生物啊。”

“所以說啊，我就是再幸福也無法填補長輩們心靈上的創傷，”常生很是無奈地說：“我能做到的就是不去觸碰它們，僅此而已。”

遊千夜歎息一聲，“這一次他們怕是又要白發人送黑發人了，唉……”

“我說你能不這麽消極嗎？咱不是還沒死呢嘛！”常生輕啧一聲，“你内心住着個文藝少女是怎麽着？怎麽變這麽多愁善感了？”

“我孑然一身，從不懼生死，本來根本不用這樣！”遊千夜語氣不爽地說：“誰讓你非得進來的！要是沒把你送出去，老子死都死不瞑目！我家大人啊，好不容易才活的開心一點，這下又完了！我都沒臉見他了！”

常生頓感無語，“命都快沒了，你居然還有閑心擔心臉的問題？看來這情勢還是不夠嚴峻啊！”

“滾蛋！煩你！”嘴上雖然這麽說，可遊千夜的手卻又緊了緊，好像生怕常生真滾了似的。

常生識趣地轉移話題，問：“現在咱們往哪邊走？”

雖然這裏黑得連自己都看不到，遊千夜還是習慣性地掃了一圈，“哪都無所謂，反正連自己在哪咱倆都不知道。”

“那就随便找個地方走好了。”話落，常生拽着遊千夜就小心翼翼地試探着向前走。

在什麽都看不見的黑暗中，除了彼此拉着的手外，也就隻剩下聲音能讓人尋求一點安慰了，遊千夜沒話找話地主動開口問：“你的使魔呢？在你身邊嗎？”

“不在。”

“聽你的語氣，你好像不怎麽着急啊？”

常生無所謂地答道：“想回來的時候它自然會回來的，我倆之間又不用互相尋找。”

“也是。”遊千夜說：“早知道我就給我們家大人做使魔了，說不定他能把我召喚出去，我就可以回來救你了。”

“他才不會收你呢。”常生說：“他想給你們所有人自由，又怎麽可能會用契約來約束你們呢？”

遊千夜歎了口氣：“說說而已，别給我挑刺！”

常生雖然一直在跟遊千夜扯東扯西，可卻沒耽誤他觀察周圍的環境，盡管這裏什麽也看不見。

半晌，常生突然說：“咱們應該是在一片相當濃重的混沌之氣裏，這裏可能會因爲混沌之氣的量太大而出現局部空間錯亂的現象，範圍大體在山洞内部，但估計還沒到時空都錯亂的地步。”

遊千夜脫口問：“你怎麽知道？”

“齊哥哥之前教我的，在混沌之域怎麽才能去自己想去的時空，我剛才就用了那個方法，可惜沒成功，這就說明這地方還不是混沌之域。”

“沒成功？還可惜？”遊千夜心知常生所想，但還是求證似地問了句：“你想去哪？”

常生理所當然地說：“當然是去找無了！”

遊千夜雖然猜中了，但還是覺得很無語，“你真是不放過每一次可能找到無的機會啊！”

“那是了！”常生無比認真地說：“這是我目前爲止繼幫齊哥哥之後最最重要的人生目标了，而且一定要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