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寒見常生又上來犟勁兒了，便知勸也無用，但他心裏也清楚常生的性格，知他不會真的傷害楊佐，便也由着他作了，反正他沒戳穿常生本來也是想讓他發洩一下的。

常生緩步走到楊佐身邊，跟他一起望向窗外，卻一言不發。

楊佐感覺到常生，但氣上心頭的他卻連看都不想看常生一眼，還微微把身子側向另一邊，排斥之意非常明顯。

其實，隻要說壞話時别帶着常生在意的任何人，對于針對自己的負面情緒和壞話，常生一向都特别的包容，很少會真心去計較。

常生故意往楊佐身邊靠了靠，笑着指窗外，“快了。”

即便楊佐不想搭理常生，可架不住他擔心外面的情況，所以聽常生說了這麽一句意味不明的話，他怎麽可能不在意？

“你……什麽意思？”

“快了。”常生笑着迎上楊佐的目光，依舊手指窗外，“一會兒有好戲看。”

楊佐眉頭緊鎖，看常生的目光更不善了。

“你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緒，”常生轉頭望向窗外，“要是一會兒你控制不住自己，再傷了我怎麽辦？”

楊佐冷聲反問：“你做會被我傷害的事了嗎？”

常生挑眉，“袖手旁觀算不算？知情不說又怎麽算？”

楊佐咬了半天的牙，最後閉眼緩了口氣，再睜開時眼中的天真卻已不在，“你們沒有非救我們不可的理由，但我有必須保護你們的理由。”

常生微微挑眉，——喲嗬，氣場變了。

“那就在這好好看吧，”常生說：“我這人最膽小了，可不想出去找死。”

楊佐轉頭望向窗外，再不看常生一眼。

沒出兩分鍾，遠處突然傳來爆炸聲和轟塌聲，在巨大的封閉空間裏，那聲音久久不絕，震得人頭皮發麻。

楊佐立馬尋聲望去，許是忘了自己剛才還和常生生氣，他不自覺地一拽常生的胳膊，焦急道：“那是……”

常生接話，語氣淡然地說：“離遊樂園最近的天柱。”

楊佐一臉的驚恐和憤怒，“他們果然是想毀掉地下城，這幫混蛋！”

雖然這已經是再明顯不過的事實了，但聽楊佐說出來時，常生還是不自覺地眉頭一跳，表情跟着就陰沉了起來。

沒出一分鍾，第二聲爆炸響起，又一根天柱被炸斷并轟然倒塌，順帶着把楊佐的理智也給一起炸飛了。

警報聲響徹整個空間，地下城亂作一團，就算沒有身臨其境，常生他們也能想像得出現在城中是個什麽狀态。

楊佐立馬就想從窗戶跳出去支援，結果卻被常生一把又蓐了回來，“幹嘛？忘了自己的任務是什麽了嗎？”

“我……”楊佐氣急，“你倆在這裏很安全！”

常生反駁，“這不是你擅離職守的理由。”

楊佐怒了，如果他剛才還對常生殘留了那麽一丁點好感的話，現在也已經蕩然無存了。

“我們神尊待你不薄，你怎麽能這麽對他？”楊佐指着窗外聲撕力竭地吼道：“這可是我們神尊多少年的心血結晶，你怎麽忍得下心？”

常生不鹹不淡地說：“也不知我跟這座城比，誰在他心裏更重要些，要是一下痛失兩個心中之重，你們神尊會不會更受不了啊？”

楊佐咬牙，“他若知道你是這樣的人，想必也是一種痛失！”

常生居然點頭附和，“有道理。”

楊佐氣結，他本來是想一走了之的，大不了完事向神尊請罪，到時候就算死他也認了，絕無怨言，但常生剛才幾句話就讓他意識到，雖然常生在他眼裏是個渣，但在他們神尊眼裏卻是個非同一般的寶，就算他不在乎常生，可他在乎他們神尊啊！

無論如何，楊佐也不希望在這種糟糕的時刻，還讓他們神尊再平添紮心的一刀，所以他沒思想掙紮多久就決定留下來了。

沒出五分鍾，又接連地響起了數起爆炸聲，被炸的每根天柱都和常生在地圖上标示的位置一模一樣，也讓楊佐對常生更加恨之入骨。

常生轉身往窗上一倚，斜看楊佐，“你不是說我沒有非救你們不可的理由嗎？你這恨又從何而來？”

楊佐恨恨道：“心是我自己的，想什麽又與你何幹？”

“你恨别人當然與我無幹，可你恨的人是我，這也能算無幹嗎？”

“救不救是你的自由，恨不恨是我的自由，我管不了你，你自然也管不着我！”

常生若有所思，“有理。”

楊佐咬牙，常生一直語氣平平，說話也沒有半絲挑釁，偶爾還會贊同他的說法，好像他倆隻是在讨論什麽一樣，就算想跟常生吵一架他都無處着力，心裏就更覺得火大卻又無處可洩，都快把他給憋死了。

厲寒在一旁默默看着，搖頭歎息，有些同情楊佐，卻沒有去拆常生的台。

一兩根天柱倒塌并沒有什麽影響，但同一片區域同時倒了三根天柱，石頂就再也支撐不住，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龜裂，掉下來也不過就是分分鍾的事。

更何況其它天柱處的爆炸還加速了石頂毀壞的速度，同時也增加了石頂損壞的面積，不斷有大大小小的石頭雨一般的落下，整個地下城都處在岌岌可危的狀态裏。

城中尖叫聲、哭嚎聲、組織避難的廣播聲、呼嘯的救護車鳴聲……，衆多聲音交織在一起，就像一曲充斥着絕望的末世之殇。

楊佐的精神即便沒有崩潰但也不遠了，他的世界也在漸漸跟随地下城的石頂一起崩塌。

人在絕望時，哪怕隻是一根無用的稻草也會被當成救命的希望，楊佐突然轉身抓住一直背對窗子的常生，眼中滿是哀求。

“我知道你有辦法，你一定有辦法能救大家對不對？”楊佐又悲傷又渴望地看着常生，“你是小楚雲天，這世上沒有多少事能難得住你，我求你救救大家吧，這是你哥的心血，你不能這麽絕情，想想他對你的好，你怎麽忍心看他傷心難過？”

常生正想開口，他的手機卻發出了一聲提示音，常生隻匆匆掃了一眼，便對楊佐道：“你家大人要回來了，準備迎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