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常生看來,玉伯的一系列行爲,并不像是真的恨盧湛雲,反而更像是在努力給自己找理由原諒他。
對于常生的疑問,玉伯即沒有承認,卻也沒有否認,因爲他說他也不清楚自己的心。
以前,玉伯每殺一個人,都會加深他對盧湛雲的恨意!不止如此,玉伯還有一種必須替這些人報仇的責任感。
那種責任感就像是個沉重的包袱一樣一直壓着玉伯,明明就是個鬼,卻有種壓得他喘不過氣的感覺,每天每天他都在期盼着可以找盧湛雲報仇,然後徹底解脫自己。
但是……
“在第二關看到他時,我突然害怕了。”玉伯仰望着天空,表情迷茫地說:“當時我就在想,要是沒有出來就好了,我甯願在那個監牢裏恨他到死,也不想他真的死掉!”玉伯苦笑着問:“我很可笑吧?明明恨他恨到天天想讓他死的。”
“我懂。”常生說:“我現在的工作,我想完成的目标,最終都會把自己心裏重視的人推向死亡,明明就不想讓他們死的!有時候還會搞不清楚自己究竟在幹什麽,什麽是對?什麽是錯?我做的事對他們來說真的是救贖嗎?越是想就越是迷茫,做與不做都是痛苦,根本就找不到答案。”
玉伯眼中滿是自責和悲痛地說:“最後的最後,我還是選擇了逃避責任,說什麽把恩怨了結在第二關,其實我當時已經預料到了會遇到成爲鬼的湛雲,太害怕會和他生死相搏,所以就自私的逃避了。”
“我也殺過人,就算殺的是壞人,罪惡感也不會少一分,生命就是這麽沉重的東西。”常生說:“所以我不會講大話安慰你,我隻想告訴你,當你帶這些靈魂離開迷宮時,你和他們之間的恩怨就了了,你沒必要背負他們的仇恨,那是他們自己的事。至于你自己的仇恨,問問自己的心再做決定就好。”
“……嗯。”
常生輕吐一口氣,問道:“我很好奇,如果當初盧湛雲把這個計劃告訴你,你會自願去守第一關嗎?”
玉伯毫不猶豫地答:“會!”
常生一愣,随後就溫柔又苦澀地笑着說:“玉伯你雖然是被坑了,但盧湛雲是真的珍視你這個朋友,不要傷害他,不然你一定會後悔的。”
玉伯一臉懵圈地看着常生,語氣不爽地說:“你想明白了什麽是吧?不要瞞着我!我不想一直被人蒙在鼓裏。”
常生猶豫着看向結界,随後才下定決心似地對玉伯說:“其實也不用特意明說,你隻要試想一下如果你是自願守關,和現在會有什麽不同,答案自然就會浮現了。”
“有什麽不一樣?”玉伯說:“還不是要把那些人都殺掉?”
常生說如果玉伯是自願的,那麽殺人的所有罪惡感都會落在他一個人身上!恨會讓人痛苦,但同時也是個好東西,有了可以仇恨的對象,自己就可以在精神上解脫了。
而且……
常生說如果玉伯有機會逃脫的話,不是自願留下的他,以及對盧湛雲充滿恨意的他,就可以不帶一絲牽挂的離開。可若是自願的,玉伯就不會選擇逃走了。
玉伯沉默半晌,問:“你一定也有想到爲什麽湛雲要選我吧?我想知道原因!”
“信認!”常生說:“從前六關的人選上,你就應該看得出來,除了第四關在盧湛雲的控制之外,但凡是他選的守關者,都是他最信認的人!交給别人他不放心,可是又覺得對不起你,所以他才會做出那麽矛盾的事。不和你商量,而是選擇算計你就是最好的解釋!”
“那個混蛋!”玉伯怒道:“就爲這種理由假裝背叛我?他根本就不知道哪個才讓我更痛苦,我隻有他一個至交好友,世上還有什麽比被自己最好的朋友背叛更痛苦的事?”
常生笑着說:“人本來就是矛盾的啊!”話落,常生看了看表,歎了口氣說:“時間到了,我該去棒打鴛鴦了,你在這等我們出來。”
玉伯立馬問道:“不能再給他們點時間嗎?”
“不管是眼睜睜地看着喜歡的人忘記自己,還是體會喜歡的人一點一滴地從自己的記憶裏消失,都是比死别更悲傷的事。”常生說:“現在結局剛剛好,至少對投不了胎的盧湛雲來說,還能留下個美好的記憶。”
“你……去吧。”
常生進去的時候,盧湛雲和谷三娘的情緒都很平靜,一個平靜的接受被常生變成白丹,一個平靜地看着愛人離去。
常生和盧湛雲出了結界與玉伯彙合,三人都出奇的沉默,一直到第七關前,郁悶的氣氛才總算被打破。
盧湛雲問常生:“猜猜這裏是什麽?”
“肯定有女娲石,守關者我就不清楚了。”常生說:“但肯定也是你最信認之人中的一個。”
玉伯倒是開口說道:“還有破魔劍吧?”
盧湛雲點了點頭,又問常生:“你怎麽知道女娲石會在這關?”
常生說這第七關雖然從字面上看應該是北鬥七星陣的最後一顆星,但實際上這七顆星的順序已經被迷宮打亂了,第七關其實是北鬥七的第四顆星,而且它在迷宮裏也正好處于正中心的位置上。
女娲石若是迷宮的能量來源,爲了能平衡的提供能量,中心位置是最佳的,所以它一定在第七關裏。
盧湛雲更好奇了,“那你又是怎麽猜出諸天劍被安放在第四關?”
常生說這就更好猜了,四是七的中間數,一般放在這裏的東西,前後三關都算是保障,有種心理上的安全感。
當然,這隻是概率罷了,也有些人就是不走尋常路,常生說他隻是碰巧猜中的而已。
盧湛雲默默地點了點頭,随後就做了個請的手勢。
常生也不客氣,當先就帶領大家一起進了第七關。
第七關的地面是個巨大的魔法陣,陣中心的位置放着一塊七色流光的寶石,不用猜常生也知道這就是女娲石。
女娲石旁邊還有一把劍,想必就是玉伯之前提到的破魔劍!隻不過,破魔劍身已裂,但并沒有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