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沒有人是必不可少的,不管缺少了什麽人,這個世界都會繼續運轉下去。
但,對于某些被人深深記住的人,他們的一切卻是很多人記挂的對象。
達克托無疑是這樣的一個人。
……
忽然出現的璀璨光芒吸引了診所中所有人的注意力,那些極度悲傷的人們停止了哭泣,直愣愣地看着光芒的來源處,那條達克托手腕上纏繞着的銀色手鏈。
随着光芒的流轉,銀光籠罩的範圍越來越大,直到籠罩住了達克托的那隻手,仿佛是觸動了某個機制,那光芒向達克托手上流去,最終纏繞在一枚護指上。
那是一枚用普通黃銅彎成的護指,同所有的裁縫所用的護指一摸一樣,沒有任何特别之處。
但所有同達克托關系親厚的人都聽達克托說過:那是他一生中最寶貴的财産。
銀光收斂,護指上隐隐約約透出一層暗淡的光輝。
那一層光輝上泛起一圈圈漩渦,光輝越聚越多,漩渦越來越密,終于這些漩渦一個接着一個地融合在一起,成爲一塊閃着銀白色光芒的圓盤,整塊圓盤光潔而又明亮,圓盤中顯現出模模糊糊的景象。大多數景象看不清,不過有些還是能夠分辨得出來的。
随着銀光流轉,景象越來越清晰,各種景象,人物緩緩形成。
卡茲先認出那景象正是位于‘喀司納郡’的苦役營,他曾經送一個客人去過那個地方,那是一個可怕的地方。
聽到卡茲的低語,恩萊科瞬間便知道了這應該是達克托一生中最爲深刻的記憶。
他根本沒有料到當他啓動他送給達克托的魔法器具時,竟然會出現這樣的奇觀。
畢竟按照他以前的實驗,隻要是生前佩戴這件魔法飾物,死後便會保存最後一份生機與靈魂。隻要修複身體的創傷,那麽就可以複活成功。根本從來沒有過這樣的場景,顯然這一切和達克托手上的那枚戒指脫離不了關系。
恩萊科短暫驚訝了一陣,随後便想到了原因。
——所有人生前佩戴的事物都會銘刻下那個人的印記,攜帶時間越長,那印記便越深刻。而若是被主人賦予特殊的情感,更是會承載主人最爲深刻的記憶。
而那枚戒指無疑是符合了這樣的特征。
那個銀盤上的畫面緩緩推進,讓在場所有人都了解到了這位爲他們所尊重的老人的過往。
恩萊科并不擔心那苦役營的記憶會給其他人留下達克托的壞形象。
因爲在場的所有人都一直以來對達克托相當尊敬,怎麽會認爲他是壞人呢?
更何況,在場的要麽是土生土長的卡敖奇人,要麽是對卡傲奇政府沒有任何好感的教徒,而貝爾蒂娜他們在巡查過程中,也看到了很多卡敖奇社會中令人不平的,無比黑暗的一面。他們當然能夠理解,像達克托這樣的人爲什麽會被關進苦役營的了。
随着那些畫面,人們的抽泣聲漸漸消失了。他們靜靜地看着達克托的記憶,了解着達克托那不爲人知的另一面。
不過,親眼看到達克托深藏在内心深處的記憶的所有人,已經漸漸褪去了自己心中的悲傷,這主要是因爲景象中所顯示的記憶中隻有那些快樂的東西。
那些悲傷,無奈,痛苦的回憶,沒有留下一絲痕迹。
隻看這段回憶的話,所有人恐怕都會認爲達克托這一生永遠都是幸福快樂的,從來沒有遇到過悲傷痛苦的事情,而這段愉快的日子是在陽光如熾、繁華似錦的天堂之境度過,而不是在一座恐怖可怕的苦役營中。
就如同在其他人的眼裏一樣,達克托始終都是個完美而又從來沒有煩惱的人,他總能鼓舞和激勵身邊的其他人,爲他們排憂解難,這正如他們現在所看到的,所想象的那樣,在他們眼中,在他們心裏,老爹是快樂的幸福的……
顯然,這枚護指跟随了達克托度過了大半生,上面凝聚着他一生的美好記憶。
随着生命女神教徒們的驚呼,所有人都知道了那位被生命女神教徒們傳頌,爲達克托這樣的人所尊敬,善良純真的賽麗小姐的容貌了。
絕大多數人都隻是認爲這位聖女小姐最終成爲了一個貴婦人,擁有了幸福的生活,這是一個相當完美的大結局。
而貝爾蒂娜卻是相當了解那位手段高強的老夫人的。
要知道,她在費納希雅和菲麗娅受困在墨德勒莊園時,可是有數次跟随着法蘭妮公主前往去試圖和費納希雅她們見面,但每次都被那位老夫人攔了下來。
在貝爾蒂娜的印象中,海格埃洛公爵的母親,薩洛迪公爵夫人絕對是個足智多謀,手段高超,精明幹練的難纏角色。同純真善良的“聖女”形象絕對一點聯系都沒有。
更何況,她的兒子海格埃洛是卡敖奇帝國強硬派首領。
雖說聽聞之所以卡傲奇帝國政府一直沒有取締生命女神教,有着墨德勒家族的原因。
但那些藩鎮貴族對于那些女神信徒的迫害,全都歸罪于海格挨洛,也一點都不過分。
難道海格挨洛不知道那個生命女神教是由他母親一手創辦的?
……
不管貝爾蒂娜心中有着怎樣的疑惑,畫面還在繼續下去。
在那畫面中,在達克托的記憶中,全都有這位聖女的蹤影,好像這位聖女便是達克托心目中幸福的代名詞。這種幸福的記憶伴随着他走過了他的一生。
随著記憶的流轉,時光漸漸推進到達克托受薩洛迪公爵夫人所托,同恩萊科他們一起在卡敖奇各地遊曆的情景中。
看到這一切,卡茲,塞拉,狄克等一同旅行的人全都熱淚盈眶,他們沒有想到,這枯燥乏味的旅途,在他們所尊敬的老爹眼裏,竟然是如此幸福的一段回憶。
其後的回憶更加清晰和緊密了。
可以說,每一天對于達克托來說都是一段值得珍惜的幸福記憶。
直到那場可怕事端前,達克托去墾荒隊的時候,記憶中仍然充滿了無比幸福的感覺。
這時,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那個銀盤,生怕錯過了半點畫面。
顯然并不清楚這是達克托複活前的奇觀的他們全都想要看看老爹臨終之時還有什麽想要達成的心願,還有什麽遺憾。
但是出乎他們預料之外的是,達克托臨死之前的記憶,竟然沒有一絲的恐懼,沒有一絲痛苦,有的隻有擔心其他人無法逃出死亡的那一絲遺憾。
當銀盤消散的時候,蕩漾在整個診所中的隻是一種淡淡的幸福的感覺。
所有人顯然已經陶醉在這種幸福感中了,他們雖然熱淚盈眶,但是臉上都挂着燦爛的笑容。
而一直窩在恩萊科懷中的貝爾蒂娜也不再是原來那幅憔悴的表情,她重新煥出了青春活力。
這時,流轉的銀色光芒回到了那條銀色手鏈上,璀璨奪目的光彩從那裏爆發出來,銀光籠罩住了達克托的身體,一個虛影出現在光芒中,可以看透那道光芒的人們駭然發現那道虛影正是達克托的形容。
虛影被那光芒緩緩填充着,虛影漸漸凝實,一道道灰黑色的氣體從達克托的身體中,從那凝實的虛影中,不斷地冒出,随後沒入那銀色的手鏈中,銀色的手鏈漸漸籠上一層黑色。
那道凝實的虛影緩緩下降,沒入達克托的身體,兩者沒有絲毫縫隙。
随着那道虛影的消失,銀光漸漸滲入達克托的身體,心髒的脈搏緩緩跳動了起來,那道聲響宛若洪鍾大呂一般在所有人的耳際響起。
“嘭咚~嘭咚~……”
所有人都驚駭地看着眼前這起死回生的神迹,他們隻感到自己的心髒仿佛在這一刻停頓了一瞬!
當黑氣不再冒出,那條銀色手鏈已經完全變成了黑色,那純粹的黑色令所有人都感到心裏發怯,仿佛那是生者的敵人。
光芒消失了,一切都恢複了原樣,除卻那強勁的心跳聲,仿佛之前的一切都隻是幻覺。
“咳咳……”
熟悉的咳嗽響起,所有人都還在懵懂的發愣中。
“我還活着?”
這道聲音宛若警鍾一般将所有人驚醒,卡茲第一個撲了上去,緊随其後的是剛剛到來的斯利姆……
所有人都圍住了達克托,擁簇着達克托,所有人臉上都挂着眼淚,就連那些生命女神教徒們,那些戰神教徒們……都是如此。
這是喜悅的淚光!
恩萊科緩緩退出人群,他手中拿着剛剛從達克托手臂上脫下的黑色手鏈。
“恩萊科,這是什麽?爲什麽不跟老爹說一聲?”
貝爾蒂娜微微向另一邊退了一些,試圖遠離那令她不舒服的,閃着不祥色澤的黑色手鏈。
“這是死亡規則的寄居物,從本質上來說,這應該算是死亡神器。”
“神器!”
聽到恩萊科的話語,貝爾蒂娜驚呼道。
她實在沒想到恩萊科送給達克托的手鏈竟然是神器。
“意外的凝聚物罷了,貝蒂,這裏暫且交給你了,替我向達克托先生問好。我去處理一下這次事件。”
“嗯。”
貝爾蒂娜點了點頭,但她沒有立刻離開恩萊科的懷抱,而是再次緊緊地抱了一下,随後離開脫離了開來,向恩萊科抛了個妩媚的媚眼,便轉過頭去,輕聲哼着無名的曲調,向診所内走去。
顯然,這個女孩現在的心情很不錯。
恩萊科目送貝爾蒂娜離開,便向醫院外走去。
這次事件實在有太多手尾要處理,而這還是和那劇情中一樣的結果,這就需要和負責此時的瑞恩好好說道說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