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休出了旅店,便上了馬車。
他現在可謂是十分不爽——身爲一郡之首,他何曾受過如此的冷遇。
如果現在的遭遇全來自那位身份複雜的欽差大臣也就罷了,知道這位欽差身份背景的哈休可不敢有絲毫意見,反而會更加得讨好這位大人。
但現在一個外國的小丫頭竟然也是如此對他,哈休的内心深處别提多不痛快了。
就連那來自恩萊科态度,那對他的示好不聞不問的态度,也被哈休算在了貝爾蒂娜身上。
而之前哈休掃視大廳的行爲,是爲了完成來自他上司海格埃洛的任務——在同爲欽差大臣的恩萊科處尋找其妹妹費納希雅的存在。
可惜一無所獲。
這讓哈休的心情更加不好了
在哈休的示意下,馬車向總督府的方向駛去。
一路上,那些熟知哈休侯爵爲人的部下,都能夠清晰得感覺到總督大人那不可遏制的怒氣。
旅店大廳中,所有人都在對于總督的到來而感到驚訝,從而議論紛紛。但在總督離去後,大廳中又恢複成原來的樣子,所有事都在有條不序地進行着。
杜馬爾是僅有的幾個發覺總督怒氣的人,身位旅店主事,看慣了各種人物,他雖說沒有特别的力量,但那經驗的積累讓他可以明确地察覺人們的情緒。
他可以看出這位總督心中怒意。
在‘成達維爾’中,有着情報來源的杜馬爾可是相當清楚這位郡守大人是怎樣的一位人物,得罪了這個家夥絕對沒有什麽好事,這讓他不由有點擔心,但對此他可作不了什麽主,他決定馬上向自己的老闆通報這個情況。
達克托也是其中之一,多年的社會經驗和長年同那些達官貴人打交道,使得他同樣一眼便看出了那位郡守離去時那不愉快的心情。
這讓他暗自警惕,打算到晚上後,便告知恩萊科這件事,防備這位郡守大人有什麽暗招。
而貝爾蒂娜早已回轉過身去幹自己的事情了,比起這位穿着華麗的總督大人,她更加願意和那些病人呆在一起。
這也是哈休憤然的原因所在——堂堂總督在你眼中竟然不如一群賤民,這是何等侮辱!
這暫且略過不提,時間很快在一片亂哄哄的嘈雜聲中過去了。
夜晚來臨了。
晚餐後,杜馬爾消失不見,其他人打算回到自己房間好好休息一番,而恩萊科也準備先休息一會兒,再繼續進行之前的實驗。
走到樓上,達克托叫住了恩萊科。
來到達克托的房間,兩人各自搬來一個棉團,面對面得坐在一起。
“你知不知道,剛才那個郡守大人離開的時候相當不滿?貝爾蒂娜小姐的那番話可是大大得罪了那位大人啊。”達克托慢悠悠得說道。
“知道,但那又如何?”
恩萊科似乎不知道達克托的意思,平平淡淡地反問道。
達克托看着恩萊科,以他多年的經驗,他知道恩萊科這是真的不在乎。
想到這,達克托笑道:“說的也是,以你的身份,這個郡守恐怕真不敢得罪你。但問題是,你那身份中,來自你姑姑薩洛迪公爵夫人的關系可不能透露出去。同樣,來自您父親的關系也是如此。僅僅依靠科比李奧大人的身份似乎不足以震懾這位郡守大人,畢竟這位郡守可是外藩勢力這一派系的。最多也就是禁咒法師的身份讓其有些顧忌,畢竟二十年前科比李奧大人一人滅軍的威勢可是還在。現在可沒有哪個地方勢力敢撩撥禁咒法師的威嚴。但不代表那位郡守大人就可以咽下這口氣。”
“您忘了海格埃洛?那個家夥可是一直惦記着費妮,這家夥現在到處找費妮的蹤迹,還傳得沸沸揚揚,這位郡守大人不想觸他上司的黴頭,就得給我老老實實呆着。”
恩萊科淡笑道,随意地說出了一句話。
達克托沉默了一下,立馬想到了這句話中的關鍵,不由贊歎起來。畢竟他可沒想到這一方面,也沒想過利用那些外來的因素。
畢竟費納希雅和恩萊科的關系在卡敖奇帝國官方有意的掩蓋下,也就隻有少數人知道。
而這位哈休郡守是海格埃洛的心腹愛将,這個消息可以說隻要關心點時政就可以知道。那麽恩萊科在‘成達維爾’這個哈休的地盤,海格埃洛沒有理由不知道。而爲了尋找費納希雅,已經開始發瘋的海格埃洛,爲了搜尋費納希雅的蹤迹,恩萊科這裏無疑是一個極佳的突破點,那麽這位郡守大人知道自家上司一直搜尋的費納希雅和恩萊科這位欽差大臣的關系,是非常有可能的。
如此一來,原本無法用的身份背景,轉眼間就用另一個方式用了出來。
達克托對于恩萊科的智慧可謂是驚歎異常,如此多的因果關系,理順起來,若沒有足夠的心智根本無法進行。
但達克托還有很多顧慮。
“但貝爾蒂娜終歸沒有順着他的意思去做,而以這次聲勢被搞得這麽大,可是會讓這位郡守有不少猜忌。而以你的身份,天然便是站在科比李奧大人這一邊的,同他的立場完全相抵觸。就算是有海格埃洛公爵那一層身份緩和,也肯定會有很多不滿。”
恩萊科眉頭微挑,依舊保持着淡笑,說道:
“就算他又再多不滿又如何,有海格埃洛的影響在那壓着,他不敢放肆。恐怕在他眼中,我這個海格埃洛的大舅哥的身份是既定的了。那麽您說,這個哈休又怎麽敢呢?
達克托仔細想想似乎的确如此,不由放下心來。
思緒活絡的達克托開始準備說出一些陳年往事,将一些事情告訴恩萊科。
而現在,杜馬爾再次來到了他老闆的别墅中。
他一五一十得将今天發生的事情向老闆做了彙報,尤其強調了欽差被刺與總督大人所表現出來的不滿情緒。
旅店老闆西斯笑道:“真是難得看到這位郡守大人這麽憋屈。不過,叔叔,既然這位欽差大人惡了郡守大人,那麽我們還需要觀望嗎?”
聽到這一句話,老者斜眼看了旅店老闆一眼,似乎想要表達着什麽,問道:
“噢?那西斯,我倒要問問你,面對現在這種情況,你打算怎麽辦?”
“叔叔,以我看這件事情我們還是不要介入的好。”
西斯小心翼翼得看着眼前的老者,說出了自己心中的答案。
他看着老者,期待着這位指點了他很多次的老人的回答。
沒有想到老者并沒有對此有所表态,而是繼續問道:“爲什麽?”
西斯理了理自己的思緒,小心地組織語言說出了自己的理由。
“原因有三點。第一,這裏畢竟是哈休郡守的地盤,想要在這裏有所作爲,應該不大可能,我們如果卷入太深的話,将對我們不利。第二,我們隻是商人,若是我們加入其中,恐怕很快便會被兩大陣營的人撕成碎片,不會得到絲毫好處。第三,同樣也是因爲沒有好處。那位欽差大臣所作的一切,對于我們來說無利可圖,我們有必要做無謂的付出嗎?”
“是這樣嗎?”老者對此不置可否。
“叔叔,難道您有其他的見解?”西斯連忙問道。
“西斯啊,别人都管你叫‘斯崔爾之狐’,你确實相當謹慎小心,不過,你的眼光稍嫌短淺,”老者老頭歎息道:“你剛才所說的确實沒有錯,不過,你有沒有想過,爲什麽皇帝陛下會破格任命這樣一位欽差大臣?”
老者盯着一臉疑惑的西斯說道:“你真以爲那位欽差大臣被刺殺是偶然嗎?以我看來,皇帝陛下打算以這次出巡爲契機,全面收回各地方的權力了。就像當年老皇帝任命科比李奧大人出巡一樣,而從那些傳聞看來,這位欽差大臣閣下隻怕比當年的科比李奧大人更有實力,你總應該聽說過傳聞中‘勝利日’慶典中的那些事情吧?再說,那位欽差大臣可是神所認定的人!郡守大人和神,你說,我更相信哪個?”
老者停下來喘了口氣,西斯連忙上前輕輕揉捏老人的胸口,讓老者可以緩一口氣。
老者喘了幾口氣繼續說道:
“再說,你認爲在這件事中無利可圖。但利益是我們自己去争取的,而機會則是送上門來的,以我看來這可是絕大的機會!而且,我們現在什麽都不缺了。你名下有‘斯崔爾郡’近四分之一的旅店,餐館,我擁有近兩成的鑄造廠,鐵器制造廠。我們唯獨缺少地位!我們不是貴族,想要像貴族那樣得到地位絕對是不可能的。我們隻有另覓他法,現在正是我們的絕好機會,幫助那位欽差大臣,也等于在幫助皇帝陛下。你想想,也許那位欽差大臣有可能失勢,但是皇帝陛下絕對不會失勢的,不是嗎?”
聽到這番話,西斯連連點頭,他轉身對杜馬爾說道:“杜馬耳,你也聽清楚了——我現在要你盡你所能全力幫助那位欽差大臣閣下。從今以後,你那裏的經營管理全部由你負責。你不需要考慮代價,如果缺錢,你可以到我這裏來領取。現在你的任務就是協助我們,緊緊抓住這個機會,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如果你幹得出色,以後董事會有你一份,如果你聽明白了的話,馬上回去進行你的工作吧。”
聽到老闆如此吩咐,杜馬爾别提有多高興了。
要知道,雖說他從自家老闆創業起就一直跟着老闆,但說到底,他還是一個小小的雇員。
現在,有一個機會,一個對于他來說,從一個每天爲生活奔波的可憐蟲,一下子變成一個有資格好好享福,吃喝不用愁,行住有人伺候的闊人。
這如何不讓他欣喜!
帶着欣喜的情緒,杜馬爾回到了旅店,但卻徹夜難眠。
而達克托和恩萊科的談話還在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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