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路見不平一聲吼,江湖俠義膽邊生,但晦氣之事人人讨嫌,這次老爺子幾個人火速趕往譚門的計劃硬是被村裏的事情逼停了。
到了亂石區,真感覺下腳的地方都沒有,好在村裏祖祖輩輩都将這裏視爲墓區,中間清理出一條小道,但也隻是去了大石頭留下了小石頭。人熊好奇地把小石頭翻開,可是幾下過後便歎了口氣,這小石頭下面還是石頭,而且從露出的部分看,明顯還有更大的家夥。
那些石棺一個挨一個有間距地擺放在不遠處,沒有墓碑,故人的信息都刻在石棺上。
不一會兒,老村長在兩個空石棺處停了下來,這便是那丢了屍體的地方。
老爺子蹲下來研究放在旁邊的棺蓋,隻見這棺蓋雕刻簡樸,除了些簡單的雲型花紋便隻有那蓋下的邊沿引人注意,那是些仔細看後才能發現的凹凸顆粒,還有密孔,這就是老村長所說的入水不進的原因,隻要邊緣找平,這些天然的凹凸便很自然的上下插入結合起來。
可是這棺蓋真叫一個重,三個人一起用力才将它擡起放在石棺上,那上下縫隙一旦卡住,從旁邊根本不能推開,也就是說,這東西隻能上下擡起,而且一個人很難悄無聲息地完成。
李老蹲在另一個棺蓋上端詳了好久,又用鼻子貼上去聞聞,最後幹脆低下頭幾乎貼上去觀察。
過了好久,才對老爺子悄悄說。
“東家,蹊跷啊,你熟悉屍體的味道,也來聞聞。”
“哦?棺蓋内側有屍臭正常,這火山石本就多空隙,而且屍體剛丢沒幾天,隻是,你在那裏貼着看什麽?”
“這上面有屍體腐爛流出的液體,而這個位置。。。”
老爺子一聽,趕緊趴在石棺内嗅了嗅,然後又對着李老指的地方聞,果不其然,如今棺蓋分離,石棺内的屍味最濃,再者便是棺蓋内側的兩處,而其餘地方便幾乎沒有味道,那兩處明顯有液體風幹的痕迹。
“這個位置,難道是雙手的位置?也就是說?”
“這屍體可能是自己從裏面推開棺蓋爬出來的。”
“不,不,不,我确實見過僵屍會動,可那些都是屍體突然接觸空氣發生的反應,就像火化一樣,屍體也會動來動去,但根本不是什麽還魂之類的不死人。”
“不好說,下葬時候肯定先入棺材再上蓋,蓋子内側怎麽可能平白無故出現兩處屍液的殘留,蹊跷啊,咱倆先别告訴老村長,給人熊他們叮囑就夠了,免得驚吓到老人家。”
最後,衆人在石棺區域外的密林中選擇了一處視野環抱的位置,這裏處于半圈中,若是賊人上門,幾個方向足以實行包抄。
人熊拿着砍刀帶着短腿幾個人劈下些樹木紮起來壘成木叢,一切就緒才返回老村長家裏。
而季斌把喪事安排好便早早回家準備晚飯,這三日是接受吊唁和停屍的時間,所以老爺子他們不需要太緊張。
一進門,這飯菜的香味就撲面而來,眼睛一瞅,好嘛,整個是全羊宴啊,黑山羊算是極品羊肉之一,不像内蒙羊肉膻味那麽大,而且細嫩滑溜,一鍋清炖羊肉哪怕隻是撒把鹽粒都可口非常。
季斌一看就是做黑山羊的行家,特意挑選了一隻小羊羔,除了炖肉外,還上了道東坡羊肉,那肉炸的恰到火候,濃汁入味色澤亮麗。
人熊傻傻地站在那裏流着口水,老村長征求老爺子同意後,便在院裏支起大桌子,東家和夥計齊齊圍坐,短腿眼裏最是有活兒,趕緊給大家斟滿白酒,就見老村長雙手舉杯,對着衆人淩空轉了一圈後,最後看着老爺子。
“周東家,這杯酒,意義深厚,一來僻壤聞鄉音,老朽心裏甚是欣慰,二要敬東家和李先生高義,帶着衆兄弟們出手幫我村裏解決難題,三便祝願東家一行前去潭門旗開得勝,财源廣進!諸公,飲勝!”
“謝老人家!”
“東家,這次和您出來真是太有福氣了,新衣服、好吃食,更能行俠仗義,我人熊素來聽聞東家豪氣沖天,今日竟然肯與我們平坐,甭說的,我人熊這輩子跟定您啦。”
這話一出,其他人趕緊一一表态,老爺子擺擺手。
“行了,馬屁就别拍了,什麽豪氣沖天,無非就是個臭脾氣,還是那句話,隻要好好幹,我不會虧待任何兄弟,這話聽着簡單,但最簡單便是最重的。老哥哥,這幫家夥都是粗人,别見怪。”
“哪裏,衆兄弟都是一等一的好漢,願意說出這些話根本是心裏服氣,來,衆兄弟們,老哥哥我敬你們一杯。”
正喝着,老八和賴魚也趕了回來,進門就鬧着要吃肉喝酒,但沒忘記把東西一一清點完,更給老村長家采買了好些物件。
“老人家,今日進入卧龍洞,當真震撼,還真有仙境的感覺,您年輕的時候是不是也經常尋洞探險啊?”
“是的,是的,這裏的山奇奇怪怪,山頂有大洞,山下有小洞,洞又連着洞,我年輕的時候确實喜歡沒事鑽個洞冒冒險,但看多了也就覺得沒啥稀奇咯。”
“那這裏的洞名可有什麽傳說典故?”
“嗨,我們這裏給洞穴起名也沒個什麽規制,感覺是啥張嘴就叫,代代傳下來給外人感覺好像真有什麽典故一樣。後人倒喜歡牽強附會,左不過編排些神話故事而已,做不得真。”
“那有沒有什麽奇異傳說?您别看我們走南闖北做生意,但都好打聽當地這些奇事,與客人聊天也多了些談資。”
“額,仙人洞的傳說給你們講過了,我想想,哦,對了,曾經有人說在龍門嶺見到過飛龍,甚至縣志的大事記也有記載‘同治十三年十二月初五,石山,夜半發光如同白晝,村人起夜見一金龍于龍門嶺中出,飛入天空旋即消失。’但這都是年代久遠的事,有沒有真龍搞不清楚,可那一天皇帝駕崩倒是真的。”
“那龍門嶺在何處?”
“我們村叫龍門村,也是因此而得名,其實就是兩座石山之間,下面有個洞穴,以前叫做龍門洞,後來就被封起來了。”
“哦?爲何好好的洞穴要封起來?”
“唉,還不是因爲發生了可怕的事情,時間并不久,那時候我在場。”
公元1885年,大清光緒十一年,老村長15歲,作爲家裏的獨子倍受寵愛,夏末的一天晚上,他與家人在村裏石牆下唠嗑,就聽着一陣大呼小叫從村外傳來。衆人放眼一看,竟是一隊官軍,爲首将校全副武裝,随行的馬匹上甚至還有兩個道士。
“某乃瓊州府陸标營遊擊将軍張奉城,帶隊追擊賊人至此,哪位是村裏管事的,上前一步回話!”
這一報家門可了不得,眼前這位竟然是從三品的武職高官,能驚動這類高官親自追捕的賊人必定大有來頭,可是,這軍隊中混雜着道士之類的術士,終歸看着不倫不類。
老村長的爺爺季齊雲當時便是村長,趕緊上前恭敬地回話,張奉城卻閉口不言,馬鞭一指,他便随着道士一起去了偏僻的角落。
“将軍至此,看着風塵仆仆,不知有何可以效勞的?”
“你便是村長?好,現在我給你說的話,不許外傳,張某本也是農家子弟又是丘八出生,不會拿大。半年前接報,有兇人于夜裏在瓊北各地流竄吃人,樣貌不詳,隻有一個躲藏起來的小孩隐約看到,那賊人竟全身鱗甲。”
“期初州府雖然重視,但并未做旁想,隻當是小孩子吓壞了臆想出來的,而且發現這些被吃之人皆沒有任何關聯,于是權當有個窮兇極惡之人在殺人洩憤。但此人來去無蹤,鬧得十裏八村謠言四起人心慌慌。”
終于,這差事落在了張奉城的頭上,他也毫無頭緒,隻是端詳地圖上的作案地點,竟然發現無論作案頻率的多寡,竟然始終在這石山分布的區域,也就是澄邁、文昌、安定、瓊山這些地方,于是他便緊急調兵分而駐守,又要求各地守官帶領轄民聯合巡防。
就在一天前,那兇人突然出現在安定縣雞鳴村,他正在啃食一名孩童,旁邊躺着孩童父親,附近軍民包圍上去後,還真發現此人從頭到腳隻穿破衣爛衫,裸露部位全是鱗片。當即有人大喊妖怪,但怎奈它行動迅速,乘着人們害怕驚呆便沖出包圍,硬是吓死了幾個膽子小的。
據說此妖怪臉上全是細小的鱗甲,頭發非常稀疏,一根根從鱗片縫隙中長出來,臉上五官隻能辯出人形,而且發怒的時候毛發樹立鱗甲撐起,可以看見下面紅嫩的肉皮。
幸虧安定縣乃玉蟾宮所在之地,很多道士下山遊曆便在縣城落腳,他們聽聞兇事後也加入到當地巡防中,當時便有兩個道士在場,于是便一路追蹤,竟發現妖怪鑽進了這裏的一處洞穴。
可是洞中兇險未知,道士也不敢冒然進入,隻得守住洞口,張奉城得到消息後也火速趕來,一打聽,原來那洞叫龍門洞,不遠處有個龍門村。
“将軍所言的兇人竟然是個妖怪?而且就在村外的龍門洞?那爲何舍近求遠不吃了我們這些村人,反而繞遠而出呢?”
“你這村長好大膽子,難道懷疑本将軍在逗你玩?就在此時,那兇人到底是個什麽東西,都隻是看到并未證實,兩位道長當時在場也看了個清楚,但後來追擊是在夜裏,那妖怪乘天明之前鑽進了洞中。”
“将軍息怒,不管是人是妖,總之都在我龍門村附近,于公于私都願聽将軍調遣!”
張奉城畢竟是駿馬高坐之輩,輕蔑地看看這小小村長,對兩位道士恭敬地說。
“二位道長,不知可有計較?”
“實不相瞞,那妖人腳力非常而且視力極好,夜裏奔襲竟如履平地,我倆多年習武,但您看這滿身傷痕便知難度之大。如今那洞中情況,估計隻有本地村民知曉,還得仰仗他們。”
“好吧,你這小老兒到了立功的時候了,哈哈哈,别說本将軍不照顧你,此乃大案,不破的話恐怕人心浮動,若是幫着本将軍,事成之後财貨一路定少不了你們。”
村長一聽便知道此事對張奉城有太大壓力,堂堂三品大員竟對自己承諾利益,便微微一笑,操起河北口音正告道。
“家父挂印避世于此,但依舊心念百姓安危,将軍大可不必以财貨利誘,老朽隻求事成之後将軍幫助村裏開墾些田地便可,請将軍吩咐。”
張奉城一聽,臉色頓變,眼前這農人不卑不亢,腦中隻有村民,便下馬上前,詢問起洞中情況,但一聽這裏的洞穴大多形如迷宮,村人也不敢深入,很多洞穴深處竟全然不知,這當如何是好?難道要讓自己的人馬進入這錯綜複雜的洞穴中,冒然而爲難免羊入虎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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