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張極爲龐大的巨嘴,猩紅的口腔分成了好幾瓣,每一瓣都像一個五層樓高大的蒲扇,在水中微微搖曳着。它的顔色由淺入深,由白到紅,越靠近口腔的中心部位,猩紅的顔色就越濃。整張巨嘴上布滿了細小的絨毛碎齒,當然,說它們細小隻是相對而言。據我目測,即便是最小的絨毛也足有一個成人的大小。
水面上的巨大漩渦直通巨嘴中央的血紅深洞,将所有東西吞噬而入,仿佛是它的咽喉所在。幾十根十米來長的森白長牙環繞着深洞,交錯排列,密集的幾乎沒有縫隙。這些長牙不停的上下飛梭,将漩渦卷進其中的一應物事碾的粉碎,吞入口中。這一連串的動作很像是咀嚼進食,因此我們才非常肯定它是一張巨嘴。
薩沙的手電足有五十米的射程,她不可思議的環着水面照了一圈,愣是沒有看到巨嘴的盡頭,所見之處都是一片猩紅,其龐大的程度已經超出了我們的想象!
“我的娘啊,這是啥玩意兒啊,航空母艦?”“醜猴子别亂說,分明是核動力潛艇!”猴大嘴和趙七娃吓得幾乎抱在了一起。我則雙腿一軟,差點癱倒。說到底,人類仍是十分渺小的動物,在面對龐大到近乎神迹的生物時,就會被潛意識中的無力感與敬畏感所支配,雙腳發軟。
“站直了!”嚴以寬從後面扶住我,語氣決絕的說道:“諸位,嚴某也不識腳下之物,其身形之巨更屬罕見。然此物似是以赤彩烏梢的毒尾爲食,且進食方式極爲粗犷,乃是将整湖清水吸入口中碾碎之。我等若被卷入那漩渦之内,便會粉身碎骨,死無葬身之地!”
他的話清晰的提醒了我們所處的險境。啞羅第一個反應過來,吱哇亂叫着劃起了船。其餘人也慌忙的輪起了膀子,猛劃起來。
可人類的力量又怎敵這般巨型生物?我們劃船的速度完全不夠脫離那黑洞一般的漩渦,隻能任由它一點一點的将我們拉扯過去。眼見小船就要被卷入萬劫不複的巨口,辛紫菲直接把槳抛給了我,然後利索的把繩子往身上一捆,毅然決然的說道:“誰的水性好,跟我來啦!”
我們明白她的意圖,是想潛入水中,以遊泳之力拉動橡皮筏。可如今水面上漂滿了赤彩烏梢的斷尾毒液,頗爲猛烈。剛剛我的脖頸上隻是濺了一滴,便已潰爛一片。她要是真的跳入這水中,身上的皮膚瞬間就會爛個精光。
“姐姐,别去啊。水裏全是毒物,你下去了可就上不來啦!”趙七娃一把抱住辛紫菲的大腿,語帶哭腔的勸阻道。
“木哈(沒什麽)啦,衣服緊密的很,不會進水的啦。”辛紫菲提小貓一般把趙七娃拎到了一邊。
“那也不靈啊,你的臉又沒啥遮擋,到時候毒液入腦,你還不是橫死當場?”趙七娃不甘心的揮舞着小拳頭。
辛紫菲聽他言之有理,皺緊眉,停住了動作。
嚴以寬在一旁看的真切,輕歎道:“然也,赤彩烏梢之毒絕非常人所能抗衡。哎,難道此處便是你我的劫數?”
“啊!”忽聽一記暴喝,一直沉默的啞羅像是突然瘋掉了一般,扔下船槳,從包中掏出裝載後的照明槍,對着水下就是一發!
衆人大驚,還未來及阻止,耀眼無比的照明彈就打在了巨嘴的之上。
照明彈之所以如此明亮,全是因爲美鋁合金的充分燃燒,其燃燒時的溫度高達一千五百多度,活像一個小型太陽,尋常猛獸隻需看上一眼便會夾起尾巴逃跑。當然,也僅能針對尋常猛獸,水下的巨嘴顯然不怎麽“尋常”,它會有什麽反應我們根本無法知曉,但應該不可能掉頭逃竄。退一步說,就算它真的做出什麽動作,以它那碩大的體型,恐怕整個地下湖都會被攪得天翻地覆,甚至坍塌一片!鑒于這些不确定的因素,一直沒有人提議使用這種方法。然而如今衆人身臨絕境,啞羅爲了生存,幾近瘋狂,直接先斬後奏了。
“老羅,你整啥呢!要是把下面的玩意兒惹惱了,咱們立馬就得嗝屁着涼!”猴大嘴一把從他手裏搶過照明槍。辛紫菲則“噓”了一聲,示意衆人一起往下看。
在觸碰到照明彈的瞬間,那些尚在磨動的巨牙竟然真的停止了動作,水面上的漩渦随之變小,拖住橡皮筏的吸力減弱了許多。
大家你看看我,我瞧瞧你,心想這照明彈難道真的有用?不過盲目揣測也是徒然,趁此機會趕緊離開方爲上策。
不等嚴以寬吩咐,我們已經各自拿起船槳,掄圓了膀子就要開溜。可是一槳下去,我們的非但沒有前進,反而往後急退起來,飛也似的往漩渦中心駛去!這次吸力之猛遠超先前,衆人連掙紮的機會都沒了。
慌急中我向下看去,眼前的一幕讓我的心中一寒,大叫不妙!也不知是不是受照明彈刺激的原因,巨嘴咽喉處的牙齒已經悄然打開,露出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正以極快的速度把湖水吸入其中!
我們全力撥槳,卻是螳臂當車,徒勞無功。一片驚呼中,橡皮筏已經在漩渦中心那巨大的吸力作用下朝向一邊傾斜起來。
霎時間,所有人都手忙腳亂的扒住船體,試圖穩住平衡,避免落入滿是毒液的水中。然而船體的傾斜速度實在太快,頃刻間就與水面變成了六十度,縱使我使盡全力,幾乎把手指扣進了橡皮筏,也是堅持不住了。
千鈞一發之際,我隻覺眼前黃光一閃,一條黃色繩索橫空而出,直沖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