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罷,現在說啥都是白扯。就依你的,我在前面走,你幫我瞅着!我倒要看看倆人分開了,這些癟犢子還咋耍我們!等我走過去了,再回來接你!“
我沒有答話,表示默許。猴大嘴抖擻了精神,兩步就走進了白衣人群。
我目不轉睛的盯着他的背影。隻見他迅速的在白衣人中間穿梭着,眼看就要穿過去了。就在這時,我忽覺眼前一花,似乎有一個白衣人動了一下,又似乎是所有人都動了一下。當我再次将閃花了的眼神聚焦在一點時,猴大嘴已然不見了蹤影,連同他的手電光芒一起,消失了!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白衣人的念誦之聲頓止,整個走廊變得漆黑而寂靜。
“大嘴!“我想喊叫,卻隻發出微弱的沉吟,更加印襯了周圍的死寂。我仿佛堕入了一個無底的噩夢,聽不到任何聲音,看不到任何東西……不,不對!我忽然一個機靈:爲什麽,爲什麽我能看到前方那一排白衣人的影子?這裏明明是山體地下,絕無任何光源可言,爲何我能看到它們?
驚駭中。我本已麻木的大腦又開始運轉起來:猴大嘴究竟去哪了?怎麽會消失的如此徹底?爲什麽我能在絕對黑暗的條件下看到白衣人?難道那些白衣是夜光材料做的?
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我突然感到眼前的白衣人有異動,連忙凝神細看。發現距離我最近的一個白衣人正在慢慢的旋轉!我看不到他的頭,隻能看到一襲寬大的白衣從寬大變得扁平,好像是誰在拉動白色幕布,無聲無息,在一片模糊的幽暗中顯得異常詭異。
我幾乎是盡己所能的瞪大了雙眼,死死的盯住白衣。不管是猴大嘴的嚴肅警告,還是我自己的直覺,都告誡我不要去看白衣人的正面。現在倒好,他自己轉過來了!
我強壓心中的不安,望着白衣悄無聲息的變換。它在扁平之後,再次寬大起來,顯然是轉過了身。果然,這次白衣不再是渾然一體的純白,在它的正中央,有一團黑乎乎的物事,看不清是什麽。
接着,它竟然腳不沾地的朝我漂了過來!越來越近。一時間,我感到了一陣比死亡還可怕的壓迫,如山一般壓在了我的頭頂。令我無法呼吸,無法思考,隻能圓睜雙眼死命的瞪着那一襲白衣。
很快,白衣停在了距我半米不到的地方,我卻依舊看不清它的模樣,似乎在他的面前始終萦繞着一層薄霧,無論如何都無法穿透。
白衣人好像知道我無法看清它,開始慢慢的弓下了身子,朝我的臉頰貼過來。我渾身巨震,腦中突然出現了一個歇斯底裏的聲音:“閉上眼,閉上眼,絕不能看它!“
那聲音不停的喊着,直喊得我大腦麻木,渾身顫抖。最後,我妥協的閉上了雙眼,斷掉了視覺,可卻無法斷掉自己的聽覺,觸覺,感覺。
我清晰的感到它在緩緩的貼近我的面頰,那種額頭微癢的感覺直如萬根銀針,不停的紮着我的心,難受無比。我想尖叫着推開它,可是身體根本無法動彈。我想幹幹脆脆的死去,可死神卻像是在欣賞我的恐懼一般,遲遲不肯出手。可謂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隻能在無奈,恐懼,絕望中飽受煎熬。
終于,我的意志被恐懼壓碎,徹底崩潰了!我不顧一切的睜開了雙眼,赫然發現一張臉貼住我的臉,竟然……竟然是猴大嘴?!隻見他眼圈通紅,有些哽咽的喊着:“不敗妹,别睡啊!跟候爺一起出去,帶你下最好的館子,撩最好的妹子!“
咦?我一下糊塗了,費力的環顧周圍。卻發現除了猴大嘴以外,白衣人什麽的,通通不見了。
“我去,還真醒了!不敗妹你咋就突然睡着了,吓死我了。“猴大嘴見我雙眼圓睜,當即收起了苦瓜臉,裂嘴笑起來。
“我?睡着?“我迷惑的看着他,不明所以。
“對啊,咱們剛走進這塊鐵疙瘩,我就發現你沒有知覺了,吓得我啊,還以爲你……嘿嘿,好在你的命也還算硬,不枉侯爺我的栽培啊!“猴大嘴滿臉欣喜。
“鐵疙瘩?“我更加疑惑了,轉着眼睛看了看四周,觸目所及盡是無邊的黑暗,顯然我們已經不在那條廊道裏了,而是身處一個更加寬大的空間中。
我忽然想到了什麽,頓覺腦中一炸,急忙問道:“我們走過了白衣人群?然後,然後你就背着我徑直走進了那棟鋼鐵建築?“
“必須啊,候爺我是誰,一個五字訣就唬住了那些千年女屍!你可知五字訣是個啥?我給你說啊……“猴大嘴一拍胸脯,自顧自的吹了起來。我一個字都沒聽進去。哎,千算萬算,愣是沒算到猴大嘴冒冒失失的帶着我闖進了“它“的囚籠!雖然我不知道那個“它“到底是什麽,可是通過一路的經曆來看,那個“它“絕不是什麽好惹的東西!
“快收了你嘴吧,咱們得趕緊離開這兒!“我聲音急促的說道,同時本能的用左手撐着地面,想要站起來。
猴大嘴正吹的盡興,被我生生打斷,有些不爽:“離開,爲啥?這旮不是有出口麽?“
我來不及解釋,隻能盡量簡短的說道:“哎,怪我沒解釋清楚,我說的出口壓根沒在這棟金屬建築裏面,而是在外面呢。況且這裏有‘它‘,絕不能久留!“
那曾想這番話反而令他更加糊塗了:“什麽我你他的,他是誰?“
此時的我已憑借自己的力量半坐起了身體,不禁心中猛震:怎麽回事?前一刻還在死亡邊緣掙紮的我,怎得忽然就能自己坐起身了?不僅本已被毒液麻癱的左臂恢複如常,而且身上那種病入膏肓的感覺全然不見了!除了依舊斷掉的右臂和滿身的疲憊麻木外,我似乎已經沒了任何病痛,渾身上下輕松許多。
我的動作也被猴大嘴看在眼裏,他啧啧稱奇道:“你這一覺睡得真值回頭票,眨眼間就從病怏怏的林黛玉變成了拳打震關西的魯提轄!早知道我也得一覺,試試能不能除掉脖子上的……“猴大嘴本是在調侃,可當他摸到自己的脖頸時,立馬呆住了。
“哎呦,不光是你,我的鐵……鐵線蟲也沒了,我去,天王老子開眼啊,薇薇醬在天之靈保佑啊!“猴大嘴樂得五官都擠成了一團,一蹦三尺高。
我看着差點笑岔氣的猴大嘴,心中由然生起一種不真實的感覺。眼前的一切真的是現實?抑或又是我的一場夢?我狠狠的掐着自己的臉,疼痛襲來,甘之如饴。
見我神情茫然,猴大嘴哼着小調說道:“又想啥呢,不敗妹,病毒沒啦還不是好事兒?咱們麻溜的撤吧!“
他的一番話将我從紛亂的思維中拉了回來。是啊,先不管這些了,速速離開這裏才是當務之急!我示意他扶我起來,心中卻還是沒有釋懷。按說我撿了一條命,應該滿心歡喜才對,但我卻怎麽也高興不起來。這深山中的研究所殺機四伏,每次絕境逢生,我們都要面臨更大的危機,恐怕我倆身上的變故遠不止想象的那麽簡單。
按照猴大嘴的記憶,我們開始往回走。途中,他又說起剛才的話題:“對了,你說的‘它’是誰啊?那個無皮人?”
聽到“無皮人“仨字,我不禁渾身一抖。猴大嘴顯然是把“它“聽成了“他“。可細想一下,猴大嘴的想法也不無可能,畢竟從始至終都沒人說明“它“到底是什麽。
當然一切都是推測,根本沒有證據,我隻得解釋道:“‘它‘應該就是陳洛給我們提起的東西,具體是什麽我也不知道,應該是非常危險的,我們一定要小心。“
誰知猴大嘴立刻擺出一副不屑的神情:“你連‘它‘是個啥都不知道,就在這瞎咧咧?不是我說你,漲他人志氣的事兒少幹,如今的黨國已經今非昔比了!不僅有精良的國産五字訣,而且還有高檔的進口貨!“說着,他動作誇張的從腰間掏出了一樣物事。
這猴大嘴固然膽小,但絕對是個不見棺材不落淚的主,隻有火燒了屁股他才會王八縮殼似的瘋狂逃竄。如今周遭并無危險,夢中的伊東彥在面對“它“時的那種絕望也無法言傳,所以我也懶得解釋了,隻把目光集中在了他手中的物事。
那是一把日式短刀,長約四十公分,刀柄處刻有三瓣櫻花,一尊狼頭。至于刀刃,則是亮澤通瑩,白中泛紫,似乎遠不止鋒利那麽簡單。
“三日月宗近!“我幾乎是脫口而出。這把刀我太熟悉了,它正是伊東彥用來切腹的短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