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何嘗不知陳洛的強悍?無奈身體酥麻,不停使喚。隻是剛才一下翻滾,五髒六腑便是一陣劇痛。如今連答話的力氣都提不起來,又何談躲藏?
見我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說不出話,飙傑當即明白了個大概,不避不讓的喊道:“王八老陳,來呀,沖老子打呀!”
“哒,哒!”黑暗中,火舌連出,且位置時時變換,令人琢磨不定。這陳洛竟似在高速運動中開着槍!而且他明明使用的是自動武器,卻用點射的方式射擊,精度極高,子彈無一落空,悉數打在飙傑的身上,疼得他悶哼連連。
“孫子,今天你不打死爺爺,看爺爺怎麽收拾你!唉,咳!”飙傑被飛來的子彈打的渾身顫抖,卻是不閃不避,依舊狂吼叫罵。
霎時間,我心中直如五味雜陳,感慨不已:飙傑分明是在舍命的掩護我啊。對于這樣的朋友我竟然還心存懷疑?也正是我的懷疑延誤了對付陳洛的最佳時機。唉,現在說什麽都晚了,我們已然身處絕境,陳洛不僅一槍之下就讓猴大嘴啞了火,而且深悉憑聲射擊,不停遊走的點射打法,顯然是槍戰火并的老手。如今我倆手無寸鐵,毫無還手之力,無異于闆上魚肉,任人宰割。饒是飙傑被腫瘤包裹了全身,但終究是血肉之軀,早晚會被橫飛的子彈打死當場!
一念至此,我心生苦澀:沒想到最後殺死我們的不是那些可怖的怪物病毒,卻是同行而來的陳洛!心灰意冷中,我暗生投降之意,隻想死的痛快一點。因爲我實在不忍心再聽到飙傑痛苦的叫喊了。
我積蓄了半天力量,正要大喊投降的時候,卻感到有人拉了下我的褲腿。我一怔,低頭去看。一片漆黑中,似乎有個影子從我的腳邊爬了過來:“不敗妹!咋樣,沒挂彩吧?”
說話的竟是猴大嘴!我大感意外:他不是被擊中了麽?怎麽……想着想着,我恍然大悟:哦,原來他是裝的!我去,實在太像了,那中槍瞬間的顫動,那痛苦至極卻恰到好處的悶哼。把我們三人都騙了!
“子彈沒打中我,倒是您那神一般的演技雷死我了!戛納和奧斯卡頒獎時竟然沒有您?真是瞎了他們的氪金狗眼!沒關系,等回去了咱們給您補個翠花酸菜獎,咋着也得對得起猴影帝的驚世一演不是?”雖然形勢萬分緊急,但我還是沒忍住,用僅有的氣力陰陽怪氣的調侃一頓。
猴大嘴不理我的奚落:“都啥時候了還他媽擠兌我,你這孱弱的公主身體永遠都在拖累黨國的步伐!麻溜的,把胳膊伸過來!”
我不明所以,但還是伸出了手臂:“大嘴你要……”話未說完,忽覺臂上一疼,似乎被針頭之類的物什紮上了。
“别動,給你注射點好玩意兒!”猴大嘴語氣依舊嚴肅。
“什麽?”我吃疼的問道。随着一股液體流入體内,我感到呼吸開始急促,全身的肌肉在急促的呼吸中亢奮起來,身上也逐漸有了力氣。
因爲全身上下都開始劇烈的抽搐,我說話都帶着顫音:“你給我注射了什麽東西?”
“嘿嘿,起效了吧?腎上腺素,強效亢奮劑!讓你從小公主變成真男人的法寶訣竅!沒想到小日本子還有這種東西,真是救了親命了!”猴大嘴得意的笑道,但随即又嚴肅起來:“能動了就趕緊知會一聲,陳洛的槍法了得,飙子撐不了多久的!”
經他一提醒,我才發現飙傑的罵聲越來越小了,明顯是力竭不怠。無奈此時的我雖然恢複了些體力,但還遠沒到作戰的地步,心中焦急卻毫無辦法,隻能把怨氣撒到猴大嘴身上:“你失心瘋了不成?爲什麽要開槍打陳洛?這下可好,硬生生的把他逼成了我們的敵人!”
猴大嘴的語氣立刻變得委屈至極:“天地良心,咱啥時候開槍了?當時我瞅見飙子那一坨肉,還以爲又是啥怪物,就尋思着來個先下手爲強。沒想到咱剛舉起槍,就有人從我身後開了一槍!我一愣神,舉槍的姿勢就被你們瞅了個正着。這下可好,真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他的話令我大吃一驚:“你是說這裏還有别人?他是誰?”
“别提了,陳洛反擊的那叫一個迅速,我哪有時間回頭瞅啊,子彈瞬間就招呼過來了!”猴大嘴委屈更甚。
确實,陳洛出槍極快,根本沒給猴大嘴任何回旋的餘地。在暗處開槍的人明顯是想引起我們内鬥!可這人究竟是誰?難道又是那個無皮人?
想到無皮人,我的思潮一陣翻湧。如果這一切都是他幹的,他的目是什麽?殺死我們?不對,在放映大廳時他有大把的機會,卻留了我們一條命。又或者,他就是一個變态?要知道自打我們進入這關東軍的研究所以來,就被他玩得團團轉,險境不斷。而他卻始終躲在黑暗中的某個角落,觀察着我們,活像一隻玩弄老鼠的貓!
“可惡!”我越想越氣惱,不禁從牙縫中擠出了這麽一句。哪曾想我用力過猛,聲音稍大。立覺兩發子彈呼嘯而來,擦着我的頭皮飛過!大驚之下,我才發覺飙傑的龐大身影幾乎不動了,他的喊叫也變成了呓語,時斷時續,顯然受傷極重。缺乏了叫罵聲的掩護,我的聲音立刻引起了陳洛的注意,他馬上用子彈試探起我們!
“娘的,飙子已經盡力了,該咱哥倆上了。幹!你左我右,包抄他!”猴大嘴也知決戰時刻到來,奮急吼道。可他的身體卻沒有絲毫動作,一隻手還死死的按住我,另一隻手則向左側抛出了一樣東西。
我先是一愣,随即了然:猴大嘴這是要聲東擊西,引誘陳洛出手啊。
不出所料,黑暗中火舌連動,兩發子彈迅疾出膛,直接打在了猴大嘴扔出的東西上。
見誘敵成功,猴大嘴狠捏了我一把,暗吼:“從一側包他!”
我知道這次不再是故布疑陣,當即奮力爬起。這腎上腺素的效果确實強勁,剛剛還形如癱瘓的我一下子就把身體彈了起來,渾身上下充滿了力量。雙腳輕輕一撥,我便發足狂奔起來!
幾乎是在同時,猴大嘴也開槍了!同樣是接連兩槍,隻不過他的目标并非火舌吐過的位置,而是其左右兩側。顯然猴大嘴是想預判陳洛移動的位置,給予其重創,隻可惜兩發子彈全都打空了。猴大嘴咒罵一聲:“這癟犢子速度太快,不敗妹快躲起來!”
此時,實驗室裏的光源隻剩下被陳洛放在桌子上的那支手電。不論哪邊勝利,都需要用它來照明引路。正是出于這種考慮,大家心照不宣的沒有擊碎它。當然,也沒人去拿它,因爲那樣就等于變成了活靶子。這處實驗室本就不是很大,再加上老式手電的聚光性較差,其散射的光亮讓我們能夠勉強看清近在咫尺的東西。正是借着這抹餘光,在猴大嘴提醒的當口,我一個箭步竄到了一張桌台底下。
可饒是我如此迅速,仍有一發子彈擦着脖頸飛了過去!就像是死神的鐮刀在我的脖頸處劃了一下,吓得我縮成一團,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誰知這一摸之下,我心髒驟然收緊。觸手所及竟是濕漉漉的一片!我在自己的脖頸上環摸了一圈,放在鼻息邊聞了聞,腥味沖腦。果然是血!難道我的脖子被子彈穿傷了?不對啊,穿傷也隻能是一道血口吧,怎麽可能全都是血?而且,而且我爲什麽會有一種莫名的窒息感?
我心中驚疑不定,聯想起先前的種種經曆:陳洛曾經說過的話,以及那個莫名其妙斷成兩截的管狀怪物。我忽覺一陣惡寒自腳底升騰起來:難道我中的細菌病毒是寄生在脖頸上的?它的作用就是慢慢将我勒死?
我頓時慌張起來,各種離奇的想法如潮水一般湧入大腦。但經曆過這麽多事情後,我深知越是在絕境之時,才越要保持理智,千萬不能被恐懼與慌張所擾。于是狠咬了下嘴唇,用疼痛迫使自己冷靜下來。
思緒再次回到了與陳洛決戰的時刻。周圍死一般的寂靜,其餘人就像是齊齊消失了,偌大的實驗室内再也沒有一絲聲響。但我清楚這萬分的寂靜也代表着萬分的兇險,此時若有人膽敢發出聲音,立刻就會遭到子彈的猛烈迎擊!
我努力控制自己的思緒,不再胡思亂想。同時凝神屏息,集中所有的注意力傾聽四周的響動。
詭異的死寂中,我好像聽到了一絲極其細微的聲音,若有若無的,雖不真切,但我能感到那是個人。他的身法極輕,徑直朝我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