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載着兩個小孩子的公路疾馳在末日的公路之上,目的地是遙遙在望的金陵城。
在金陵城的機場,兩個小孩子将會被運上教團的飛機,在短短的幾個小時之後飛抵台灣島。
車上共有真神之眼的教徒5人,此刻除了司機,都在低頭向着教主大人虔誠地祈禱。
開車的真神之眼教徒是一個穿着教團制式黑袍,剃光了頭發和眉毛的男人。
他的心情十分不好。
穆先生的死,還有抓捕俄耳甫斯時的人手損失都讓他十分惱怒,就算這次能夠平安回到總部,估計依然會功過相抵,拿不到什麽功勞。
貨車的前方,一個十分邋遢的男人站在路中間。
這個男人叼着一根皺巴巴的煙頭,半長不剪的頭發亂糟糟鳥窩一樣雜亂無章,身上的破舊西裝更滿是塵土,大概一兩個月内都沒有清洗過的痕迹。
他雖然站在公路的正中間,但他的身闆卻并不筆直,而像是海馬一樣有些彎曲和駝背,再加上他那不好看的三角小眼睛,整個人看起來簡直就和末日一樣十分的頹廢和消極。
秃眉的教徒微微皺眉,卻沒有任何的減速。
這種在末日裏活不下去想找死的家夥他見得多了,現在不介意再做好事幫一個送上西天。
貨車越發地行進。
秃眉甚至能清楚地看見男人的漆黑瞳孔。
和自尋死路者那種喪失生存欲望的死魚眼不同,前方的男人,他的眼睛卻黑白分明。
白得瘆人,黑得死寂。
“這種黑白分明……就好像是……”開車的教徒隻覺得好像在哪裏見過類似的東西,卻一時間想不起來。
貨車與男人越發靠近。
秃眉忽然無來由地感受到一陣心悸和心虛。
他本能地加大了踩油門的力氣,想要馬上把這讨厭的男人撞死。
眼看貨車一點沒有停下的痕迹,反而加速駛來,頹廢男人的臉上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教團的家夥,果然都不是好心的家夥啊。”
男人的手忽然微微地動了動。
一陣快到看不見的光芒閃過,車下傳來火星四濺的刺耳摩擦聲,開車的教徒隻覺得自己“滑”了出去。
這句話似乎有些不好理解。
那這麽說吧,就好像他坐在晃悠的秋千上,結果秋千被瞬間固定住,于是他就會借着慣性向前“滑”出去。
隻是教徒不由得疑惑:自己明明開的是車子啊,怎麽會有秋千的感覺呢?
教徒借着後視鏡,在車子的劇烈颠簸中,看見四個黑色的眼熟物件被抛在車後。
“這是……車輪?”
教徒驚駭萬分。
如果他能夠從貨車外面一看究竟的話,那就會瞬間明白了。
隻見,貨車的四個輪子居然被貼着地盤同時削下。
此刻整個貨車失去了輪胎,正借着殘存的慣性滑行在公路之上。
那四個黑色的物件,正是四個一半的車輪。
與此同時,駕駛的教徒靈感一閃,終于意識到了那男人黑白分明的眼睛所似何物:
“白得像是刀刃,黑得像是刀鞘啊!”
隻可惜,這便是他人生中最後的想法。
貨車之上,所有真神之眼的教徒,也都在近乎瞬間失去了最後的生命。
他們有着同樣的死因:胸口中刀。
仔細一看,那男人的右手邊,就赫然挂着一把武士刀!
他居然在一瞬間用肉眼看不清的速度出了數刀!
而且刀氣凜然,竟然還有着透體傷人的兇芒!
貨車滑行在公路之上,最終在刺耳的摩擦聲中,緩緩在男人面前停下。
貨車車頭帶起的氣流讓男人嘴上的煙頭一陣紅亮,也吹亂了他的鳥窩亂發。
“得快點……不然起火爆炸就麻煩了。”
男人碎碎念道。
他走到車廂旁邊,在幾寸厚的鋼鐵車廂上劃了幾刀,輕松地切出了一個可以供他出入的缺口。
然後,他走了進去,把兩個小孩子一邊一個扛到肩上,邊鑽出車廂邊說道:
“先别睜眼,過一會适應外面的陽光再睜開……發出求救信号的就是你們了?”
不等他們回答,他把小孩子們随意地扔到一邊,然後又回到車頭,切開車門,從駕駛室裏拿出了兩樣東西。
他的發力技巧十分高明,明明把兩個小孩子扔出了好幾米,但是他們卻仿佛落在海綿裏一樣,完全沒有摔疼。
潘梅島按他所說,過了一會大概适應陽光後才睜開眼睛。
盡管如此,處于黑暗環境十多個小時的眼睛還是感到一跳一跳的刺痛。
睜開眼睛,小男孩看見男人正拿着兩樣他很眼熟的東西——白水從廢車裏搜來的兩把RB刀。
當時,白水把這兩把武士刀給了兩個小孩子,方便他們自衛。
不過,随着時間經過,兩個小孩子逐漸放棄了練刀,僅僅把刀當作近戰用的防身武器。
原因很簡單:武士刀這東西看起來很輕便,但是使用起來相當并不容易啊。
一把武士刀,光分量就有幾公斤之重,而且握着刀把的時候,更是形成一個費力杠杆,想要像電影裏那樣自由随心地揮舞,遠沒有看起來那麽輕松寫意。
初學劍道的時候,每天要做幾百次的“素振”。
日語中“素”是平凡、無修飾之意(比如****什麽的),“振”則是揮動的意思(比如腰振什麽的),所以“素振”便是劍道裏最基礎的招式訓練,也就是那種雙手高舉竹刀,直上直下地揮砍的動作。
雖然素振沒有任何的難度,但是普通人,揮舞個竹刀幾十次就已經十分艱難,更不要說揮舞着實際上重達幾公斤的真刀。
男人愛戀地撫摸着兩把短刀,就好像撫摸着情人的臉頰,同時開口說道:
“我叫反倍綠二……這兩把刀就當成救你們的報酬了……很明顯你們兩個并不會用刀嘛。”
“沒有任何問題。用刀需要天分,很不幸我沒有您這樣的天分。”
小女孩開口說道,然後拉着小男孩一起鞠躬:
“感謝您的援手。”
小男孩看着貨車欲言又止。
“怎麽了?”男人感興趣地問小男孩。
“我們的裝備還在車上……”
小男孩無奈地說,然後準備走到貨車那裏。
小女孩則拉住了他:“不要去。”
“爲什麽?”提問的卻是男人。
小女孩臉色有些蒼白,頭腦卻依然十分冷靜:
“貨車的油箱破裂,裏面的汽油已經流到了外面,在烈日的暴曬下,随時可能起火爆炸……爲了幾件裝備,沒必要冒着生命的危險。”
“真是冷靜的人啊……”男人感歎道。
他不禁對小女孩更加感興趣了。
他注意到,小女孩的腿上有着嚴重的傷勢,但是無論是在他的肩上,還是被扔到地上的時候,小女孩都沒有發出一聲的痛呼。
“請問,您的刀可以借我一下嗎?最好還有打火機和酒……沒有酒的話,清水也可以。”小女孩對着男人問道。她和小男孩的末日空間還因爲退化藥劑的效果,無法使用。
“有倒是有……不過,你難道是想要……?”
男人臉色奇異。小女孩說的這些東西,聯合起來,似乎隻有一種用處……
男人從身上掏出點煙用的打火機,從末日空間裏掏出了一壺酒,然後想了想,沒有把短刀遞給小女孩。
“這個估計更合适。”他拿出了一柄匕首。
匕首比短刀小一些。
“謝謝。”
小女孩接過匕首,在小男孩的攙扶下來到一塊岩石後面的陰涼處。
她先用打火機炙烤了一下匕首的表面,然後擰開酒壺,倒出酒液清洗了刀刃。
做完這一切後,她叼住匕首,解開了腿部的繃帶。
沒錯,她要把腿部傷口裏,那枚棱角分明的小型發信器取出來,就像取出子彈一般。
傷口直接裸露在空氣之中,慘烈的傷口在周圍雪白肌膚的對襯下格外觸目驚心。
李錯閉着眼認真地感知發信器的位置。
她緊張地深呼吸幾口氣,身體有些顫抖。
無論她平時表現得如何冷靜如何堅強,她的本質,畢竟隻是一個十二歲的小孩子而已。
她毅然睜開雙眼,下定決心,匕首紮進傷口裏,一口氣把瓜子大小的發信器剜了出來!
劇痛讓她的頭上滲出細密的汗水,她的臉上卻露出有些暢快的神情,沒有流下一滴淚水。
“你不怕疼嗎?”男人看得臉一抽抽。
“當然怕……”
小女孩臉色更加蒼白,連帶着聲音都有些顫抖。
“不過,我更怕死。”
小女孩深呼吸幾口氣後,又将酒水灑在傷口上,忍着強烈的劇痛,認真仔細地清洗了傷口。
小男孩撕下衣服的布條,遞給了小女孩。
小女孩接過,包紮好了傷口。
小男孩坐在地上,小女孩則公主抱一般地被他抱在懷裏。
之所以采取這樣的姿勢,是爲了讓傷口的位置高于心髒,減少血液的流失。
在小男孩的懷裏,小女孩感到了十分的安全,再加上身體發沉,不由得安然睡去。
男人在二人身前蹲下身體,對着小女孩的衣服伸出了手。
小男孩急忙警覺地看着他:“你要幹什麽?”
“我對洗衣闆一樣的小屁孩沒興趣……”
一邊這麽說着,他一邊撩起了小女孩傷口附近的褲子,并且伸手按了按。
他皺起了眉頭,随後說道:
“休息一會兒後,我們就出發吧。”
“出發?”
“對……雖然已經進行一些有效的處理,但是……”
男人看着小女孩傷口附近的肌膚,繼續說道:
“傷口劇痛,出現邊界不清的紅腫,渾身發熱,這是蜂窩組織炎的早期症狀……”
“蜂窩組織炎?”小男孩臉上露出疑惑的神情。
“就是皮下組織感染。”
男人繼續說道:
“我們需要把她送到專業的醫院去,不然她的這條腿可能就保不住了。”
小男孩感受到了嚴重性,緊緊地抱了抱懷裏的小女孩:
“嗯!”
昏迷之中的小女孩因爲疼痛發出了輕輕的呻吟。
她眉頭緊皺,臉色蒼白,嘴唇鐵青,汗如雨下。
雖然憑借她的勇敢和機智,她利用發信器成功讓自己和小男孩脫離了險境;
但此刻,她自己的生命,卻又陷入了危急存亡的時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