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房間，一張長桌。

我對貝拉對面而坐，她換了一身紅色的緊身制服，微卷的長發披散下來，就像金色的瀑布。

“蘇羽名，現在我正式通知你，你将接受成爲蓋爾戰士最後的考驗，告訴我，你準備好了嗎？”

我微微點點頭，注視着貝拉平靜的臉，握了握手，爲了消除内心的那一絲憂慮，我将目光移動了一下，望了望站在牆角的背影。

那個人是康邁斯，是蓋爾城最高的領袖，他背對着我站着，不言一聲。

“你必須勝利，這樣你才能正式成爲蓋爾戰士，而你擁有的一切才算是你的，包括你收養的克隆人，一旦你失敗了，就意味着你還沒有資格成爲蓋爾戰士，或者你不願意成爲蓋爾戰士，爲了守護蓋爾資源，我們不會讓一個廢人寄留下來，你将面對蓋爾的驅逐，雖然這很無情，但這是我們的規則，也是蓋爾公約的一部分。”

貝拉繼續說道，擡起右手，打開與我左手上帶着的同一款手表，事實上那不是手表，因爲它不顯示時間，我看見貝拉打開蓋子，用手指按了幾下，立刻射出一個虛拟圖像，貝拉用手指繼續在虛拟圖像上操作，頻繁的打開窗口，直到提出我的資料。

“蘇羽名，男性，克隆人，來自雅蒂絲聖城，文明來自一個虛拟世界裏的地球文明，不懂凡帝科語言，身體狀況良好，作戰能力較差……”

貝拉看着資料，小聲的讀着，又望望我，看見我頻頻點頭，她收起了資料，關閉了虛拟影像，雙手交叉而握，神情變得嚴肅起來，“蘇羽名，個人認爲，你與機器人戰士之間還存在着差距，不僅是身體的差距，更是人性的差距。你将要面對的機器人戰士，屬于超智能機器人一代的産品，我們從戰争中俘獲的，當時他因爲能源受損，無法進行戰鬥，我們将它押運到一個足夠堅固的房間裏，爲他裝上小能源系統，修改了他腦子裏的指令，但是那畢竟是雅蒂絲創造的機器人，所以爲了安全，我們還是将他囚禁，利用他的戰力來訓練蓋爾戰士。”

“但是已經開始了，不是嗎？我已經沒有更多的時間訓練了？”

我聽着貝拉的話，平靜的說道，“如果有選擇，我會選擇再繼續努力訓練，但是已經沒有選擇了，而我又不能推脫或者放棄，因爲我想活下來。”

“是的，隻有面對，你必須發揮出超越自我的能力，才有可能打敗機器人戰士。”

“我有一個請求。”

我思考了一下，決定還是說出來，“如果我失敗了，請不要殺死夢兒，她雖然有成人的身體，但是她的思想才發展到少女階段，她對世界充滿了想象與渴望，她還不知道死亡的恐懼與絕望，如果你們有一點人性的話，請通過這個請求。”

“我無法做主。”

貝拉深深的望着我，又把頭扭過去，望着康邁斯。

“不，我拒絕你的請求，如果你要她活下去，你必須戰勝機器人戰士，成爲蓋爾戰士的一員，這樣我才能破例讓你繼續收養她，如果你失敗了，我唯一可以應諾你的請求是不殺死她，讓她與你一起回到上面的世界，當你認識到生存的殘酷時，你或者就會親手殺死她，吃她的肉，來換取生命多活一段時間。”

康邁斯聽見我們的談話，當我也把眼神投向他時，他轉過身來，略沉默了一下，冷淡的望着我說道。

我沒有争辯，因爲我知道，在這裏讨論人性就像我讨論夢想一樣，除非我能成爲蓋爾戰士，否則一切都得爲蓋爾的公約讓步。

“那好吧！我已經準備好了。”

我惆怅的歎着氣，一下站起來，望着康邁斯朝着我走來。

“在戰鬥開始前，你想做點什麽，或者回去看一眼你收養的克隆人？”

貝拉也站起來，望着我詢問了幾句，看見我點點頭，她領着我走出了房間，走出了大樓，來到街上。

街上，飛車來往，行人散步。

在明亮的光中，我望着自己的房子，小聲的問着貝拉，“壁虎怎麽樣了，她什麽時候回來？”

“我想還有一段時間，但是我們已經把消息發給她了，我想她知道消息之後，一定在默默的鼓勵你。她是希望你通過這項考驗的，而你也必須通過，否則她回來了，你卻被驅逐了。”

貝拉淡淡的說着，陪着我來到門口，望了望我說道，“我就不陪着你上去了，我想你一定有很多悄悄話對你的夢兒說，雖然一開始我也不認同你的行爲，但是你卻通過了努力将她教育爲一個學會思考的生命，就像我們一樣，我甚至都想過，要是所有克隆人都像她一樣就好了，但是可悲的是，如果所有的克隆人都成爲下一個夢兒，那麽将會有更多的克隆人被創造出來，誰也去拯救她們呢。”

“或者這就是超現實世界的悲哀吧！”

我轉過身，朝着門裏走去。

上了樓，來到夢兒的房間門前，我回頭望了望身後的機器人傭人，深深吸了口氣，仔細想了一下該對她說什麽，然後，我輕輕推開了門。

房間裏很整潔，除了一堆書，她什麽都沒有。

看見我走了進來，夢兒顯得有些激動，歡笑着朝着我跑來，撲進我的懷裏，高興的說道，“蘇羽名，你來了，告訴你噢，我開始學會做衣服了，我從一本書裏了解到裁縫的奧秘，我用腦子記住了每一個過程，以後你的衣服都由我來訂做好嗎？”

“以後？”

我迷茫的望着房間裏的一切，在心裏反問着自己，“如果我失敗了，我還有以後嗎？這裏還是我的家嗎？”

“怎麽，你不開心？”

夢兒發現了我的呆滞，松開手困惑的望着我。

“沒有，我很高興，就按照你說的做。”

我慌忙回過神來，勉強擠出笑容，深深的望着夢兒的眼睛，假裝開心的說道，“這麽說，以後家裏多了一個女裁縫了。”

随後，我立刻扭過頭去，不知道爲什麽，眼淚冒出來。

“你怎麽了？你哭了？”

“沒有，我是高興的笑了，不是教過你一個樂極生悲的成語嗎？正是因爲太高興，所以掉淚了。”

我趕緊将夢兒緊緊擁抱住，不讓她看見我的哭相。

“對了，蘇羽名，我要告訴你，這幾天我老是做奇怪的夢，看見許多清晰的畫面，可是我一醒來，又都消失了，一點都想不起來，但是在夢裏，我看見了你的臉。你能告訴我，我是怎麽來到這個世界的嗎？我的父母是誰？我還有沒有親人？”

“爲什麽突然問這個？”

“那天你不是說了妻子這個詞嗎？我很好奇，便去查閱了，結果我才知道，每一顆生命都是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結合才創造的，一開始我以爲你是我的爸爸，但是後來我才知道，人會随着年齡的增長而衰老，但是我們看上去相差不大，所以我猜想了，你一定是我的哥哥對嗎？”

我突然感到局促的不安，夢兒開始追尋自己的身世，而我該告訴她，她是一個克隆人嗎？

我沒有勇氣說出來，因爲我擔心她要求我帶她去見她的原主，去看見那些沉睡在玻璃管裏的克隆人，她們與夢兒一模一樣，但是她們隻是食物，而夢兒是人。

“是的，我一直不想告訴你，是因爲你還小，但你既然這樣問了，我就回答你，我們的爸媽都不在了。”

我又對夢兒說了一個謊，聽見她悲傷的哭聲，我忙安慰着她，已然忘記自己來到這裏的目的。

“那你就是我唯一的親人了，請不要丢下我，不管發生了什麽事。”

“好的，我向你保證。”

我推開夢兒，囑咐着她不要到處亂走，然後轉身離去。

夢兒追上來，流淚滿面的望着我，喊着我的名字。

我的心顫抖跳動着，突然停下來，轉過身去，最後看了一眼她的樣子，咧開嘴笑起來，“我答應你，不管什麽時候，我都不會丢下你不管的。”

随後，眼淚掉進嘴裏，我嘗着那味道，溶化在我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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