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她抱起來，朝着升降台走去，看着升降台緩緩降落，降到底樓，我跳下去，走出了阿雪的家。

外面的世界，蓋爾城的街道。

飛車飛過，有人停下來，驚奇的看着我抱着一個克隆女孩走出來，看見我走下階梯，朝着他們走去，他們紛紛散開，離我遠遠的。

我很詫異，這些人都是蓋爾戰士，都是經曆了艱難的磨砺鍛煉出來的勇士，爲什麽看見一個即将成爲蓋爾戰士的人抱着一個受傷的克隆女孩時會顯得這麽緊張和不安呢！但是我已經沒有精力去猜想這個答案，看着他們一步一步向後退，我朝着熟悉的街道走回了自己的大樓，回到卧室。

嫦娥看見我抱着一個克隆女孩走進自己的家，她立刻用機器人之眼快速掃描了我雙手抱着的克隆女孩，跟着我來到卧室。

“我的主人，她是違禁品，您還沒有成爲一個蓋爾戰士，所以您沒有權利将她帶入您的房子裏享受人宴，按照蓋爾公約，隻有高級的蓋爾戰士才能享受這樣的殊榮。”

“誰說我要吃掉她了，我隻不過想幫助她找一個安全的地方，清洗傷口，包紮起來。”

我将克隆女孩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回頭對着我的機器人傭人說道，“我猜想你一定懂得如何處理傷口，對嗎？請幫她處理一下傷口。”

嫦娥點點頭，但是拒絕了我的請求，“不，我不會爲一個即将成爲食物的克隆人處理傷口，但是我能爲您處理手臂上的刀傷。”

說着，嫦娥向我走來。

“不，先幫她幫傷口處理好，然後才輪到我，這是命令，你是我的私人産品，我命令你這樣做。”

我忙推開嫦娥的手，指着躺在床上的克隆女孩說道。

嫦娥卻突然眼射紅光，我心裏清楚這是危險的信号，我可能違反了什麽規定，但我不管什麽規定，再一次強硬的對着嫦娥說道，“我現在命令你，馬上幫助她清洗傷口，如果你不接受命令，我就會将你趕出我的家。”

“您沒有權限這麽做！”

嫦娥的說話聲也變了，她眼睛射出的紅光不停的掃描着我的身體，突然擡起雙手，手掌脫落，露出一根槍管，對準了我的胸口。

我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正想沖上前在嫦娥還沒有對我開槍之前先将她解決點，畢竟她隻是一個機器人，一個不服從主人命令的機器人。

這時，康邁斯出現了，他帶着他的兩個黑衣戰士保镖走進來，看見此時此景，他平靜的走過來，命令嫦娥放棄攻擊，看見我也收回攻擊的準備動作，他穿過我，來到床邊，仔細看着那個克隆女孩。

“我聽一個蓋爾戰士說，看見你從阿雪的家裏抱出一個克隆人，帶入了你的家，所以我來看看。”

康邁斯站起來，走到我的身旁，斜着眼睛看了我的一眼，冷淡的說道。

“因爲這違反了規定，是嗎？”

我也冷淡的反問着，心一下變得冰涼，我在思考，如果康邁斯以蓋爾領袖的身份要我交出克隆女孩，我是繼續爲了内心的價值觀而反抗呢？還是順從了他，讓他把克隆女孩帶走？從後果來看，我似乎沒有勇氣再繼續爲了一顆克隆出來的生命繼續抗争，否則我将面臨懲罰，最糟糕的懲罰是，我會被驅逐，離開蓋爾，返回上面的世界自生自滅，可是我不抗争，我忽然覺得很悲傷。

康邁斯默認的點點頭，他脾氣很好，到現在還沒有以領袖的身份和生存的地位威逼我交出克隆人。

“爲什麽要救她？”

康邁斯淡淡的問道。

“這很簡單，因爲它是一顆生命，而我和你都是一顆生命，我們之所以是人，是因爲我們懂得憐憫和真善，我們懂得通過意識裏的文明來要求自己的行爲，我們知道是非對錯。對于我來說，我是從創世界的地球文明而來，在那個虛拟的文明裏，我熱愛生命，就像熱愛自己的生命一樣。”

“可是這裏不是地球，也不是雅蒂絲的虛拟夢境，這裏是凡帝科，是超現實世界，我們能在戰争的縫隙中生存下來已經很不容易了，作爲即将成爲蓋爾戰士的人，你必須相信這一點，蓋爾的每一條公約都曾經遭受反對，但是生存告訴我們，它是對的，每一條公約的加入，都意味着我們失去了很多人，所以每一條公約都是用血寫出來的。”

“但是……”

“沒有但是，隻有生存，否則就是死亡。”

聽見我想争辯，康邁斯打斷了我的話，“我們何曾不想保護每一顆生命，但是我們的力量有限，不斷的受到雅蒂絲機器人軍團的攻擊，所以活在蓋爾的每個人都是戰士，包括我在内，所有人都準備着被雅蒂絲攻陷的那一天，同時，我們也在準備着拟定各種刺殺雅蒂絲的計劃，但是我們需要食物，而我們的食物就是克隆人。”

“爲什麽不把所有克隆人訓練成爲戰士呢！不斷的克隆生命，組成強大的大軍。”

“那他們又吃什麽？吃更多的克隆人嗎？當資源耗盡，最後演變的結局一定是相互殘殺。所以蓋爾戰士的數量是固定的，克隆人的數量也是固定的，我們會計算資源，有時也會從外面的世界獲取資源，來延長蓋爾的壽命。”

聽見我的問題，康邁斯苦笑着，又回過頭去看着床上的克隆女孩，感慨的說道，“你看她，很美，碧藍的眼睛就仿佛戰争之前的天空，眼裏閃爍的光隻是爲了觀察這個新鮮的世界，她什麽都不懂，就像一個剛出生的嬰兒，正因爲這樣，她死的時候不知道什麽是痛苦，盡管它已經感受到那種感覺，但是她除了哭聲，都無法用語言來表達，她的大腦裏甚至都不明白，什麽是生命，什麽活着。”

我也回過頭望着躺在床上的克隆女孩，她不懂我們正在說什麽，她不知道死亡的恐懼。

“這麽說，你是要帶走她了。”

我也斜着眼睛看着康邁斯，看着他平靜的眼神，還沒有出現殺氣。

“如果我說是呢？”

康邁斯突然扭過頭望着我，他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攝人的威嚴。

我被震住了，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如果我帶走她，你是否同意，如果你同意，我就帶走她，如果你不同意，你應該知道後果，她還是會被帶走，而你将接受已經有結果的審判，審判之後你會被驅逐離開。”

康邁斯再次問着我，他的眼睛犀利的盯着我的眼神。

“我……我……”我突然結巴了，沒有勇氣向康邁斯抗争，因爲想活下去，在超現實世界苟且偷生。

康邁斯突然笑了，安慰着我說道，“這就對了，你要明白，生存是第一位，你的道德意識在生存面前必須低頭，這就是生存的法則，無論在哪裏，就算在地球上也是如此，隻不過在那裏，人征服了世界，他們的生存環境相對于世界來說是非常優越的，但是在社會中，這種規則因爲缺少死亡和殺戮而顯得不那麽明顯，但是它還是存在的，人要想成爲人上人的時候，他就必須使用各種手段在社會階級上爬，這個過程是最容易迷失自我的，但是人爲了更加優越的社會地位，已然出賣了自己的道德意識，你們稱爲靈魂的東西。”

可是，這還是活着嗎？

看見康邁斯走到床邊，向克隆女孩伸出手。

我突然第一次覺得在超現實世界，生命是一個悲劇，充滿了無奈和悲傷，比起命運的擺布，超現實世界的生存規則更加的殘酷和冷血，因爲殺戮是真實的，當每個蓋爾戰士享受一天中最美好的那頓食物時，我不知道他們有沒有想過，他們咬在嘴裏的肉，包含了一個克隆人生命最後的哭聲，仿佛正是控訴我們的法文。

也許生命就是沒有意義的，不存在任何意義。我緩緩閉上了眼睛，默認着這一切發生。

可是不知道怎麽了，眼淚不由自主的落下來，甚至我都還沒有發覺，它就溢出眼皮，滾落下來。

但是我可以賦予生命是有意義的！一個聲音從心靈深處呐喊出來，“活着的目的就是爲了尋找意義，當你理解世界，你就已經開始賦予所有東西充滿了意義，因爲你可以去看見他們，聽見他們，感受到他們，他們的存在，正是你找到意義的開始，雖然他們是沒有意義的。”

頓時，我張開眼睛，淚流滿面的望着那個克隆女孩，也不知道從哪裏找來的勇氣，我一把抓住康邁斯的手，禁止他向克隆女孩靠近。

康邁斯立刻停止了動作，扭過頭看着我。

“我決定保護她，我将在你們的審判中爲這顆生命和我的善良辯解，如果我注定要被驅逐，我也帶着我的人性去面對黑暗的世界，我活着，我從創世界來到凡帝科，我是爲了夢想和生命的意義而來，而不是爲了活着而來，如果那樣，我又何必經曆一場覺醒之旅，抱着希望來到這個世界呢！”

“但是……”

“沒有但是，請将我一起帶走吧。”

我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開心的笑出來。

“你确定你不會後悔嗎？”

康邁斯看着我，他顯得很傷心。

“我确定，”我以無比堅定的口氣答道，“人活着，如果都沒有意義，隻是一具行屍走肉，冷漠的看着世界，冷漠的看着生命，那麽活着還有什麽意思呢！不如死去吧。”

說完，我閉上了眼睛，等待康邁斯将我帶走。

奇怪的是，過了一會，康邁斯都沒有抓住我的手帶我離開，我急忙睜開看見，看見克隆女孩還安然無恙的躺在床上，我才放下心來，回頭望去，看見康邁斯拾起地上的機器人手掌，爲嫦娥擰上。

“你不帶走我嗎？”

我迷茫而困惑的望着康邁斯的背影問道。

康美斯轉過身來，面帶微笑，輕輕點點頭說着，“我來，也一直沒有說我要帶走她，剛才隻是一次詢問，如果你同意了，我就順着你把她帶走，如果你不同意，我不會帶走她的，就當是蓋爾送給你的禮物。”

“可是爲什麽？難道這不違反蓋爾公約？”

我突然發現康邁斯一臉慈善，威嚴收起，顯得十分平易近人。

“當然，它違反了公約，但是公約是爲了保護蓋爾戰士的利益，使蓋爾得到更長遠的生存，我們都需要它，它是法規，是管理蓋爾的标準，但是我決定還是将她賞給你，因爲你是我們刺殺雅蒂絲的希望，比起蓋爾的生存和所有蓋爾戰士的利益，我個人認爲，如果你能幫助蓋爾刺殺雅蒂絲，賞給你一個克隆人根本不算什麽，因爲我們渴望反擊，渴望奪回失去的世界，這是我們存在的目的，它高于一切。”

“你是說，你會殺她了？”

“暫時不會，因爲如果你沒有成爲蓋爾戰士，你将離開蓋爾，而她也将随着這棟大樓一并收回。所以在成爲蓋爾戰士的考核中，希望你用盡全力。”

“我會的。”

目送着康邁斯轉過身去，我提醒他，把嫦娥帶走。

康邁斯一眼就看出了我的想法，搖搖頭，走到嫦娥面前，盯住機器之眼，對着嫦娥發出指令，“我現在以蓋爾的領袖賦予你無條件接受蘇羽名的任何指令，如果指令違背了蓋爾公約，你也必須遵守，并且停止所有對主人攻擊的行爲。”

“接收指令，無條件服從主人。”

嫦娥發出聲音，并朝着我移動過來，恭敬的對我說道，“主人，您有何吩咐？”

“送送我的客人。”

我這下才放下心來，望着康邁斯，他卻愁眉不展，叮囑我一聲，“蘇羽名，雖然我幫你擺平了所有麻煩，你可以名正言順的将這個克隆人視爲你的私有财産，但是最大的麻煩你應該清楚，在壁虎的眼裏，你的房子不能存在一個克隆人，因爲她是個女孩。所以你最好将她藏好，否則被壁虎發現了，感情的事，我也無能爲力。”

“我會的。”

我點點頭，望着康邁斯轉過身去，離開了我的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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