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的用途,并非是用來迷惑敵人的,更像是便利主人的捷徑,所以即便裏邊四通八達,也像上方街市一樣,分個寬窄主次。
鳳瑾與楚辭走走停停,約莫一個時辰後到了南邊的出口。
因爲密道建在地下,所以出去的開口向上,上台階之前,還得先打開一道鐵門。
鳳瑾沒有鑰匙,就想着用蠻力劈開,楚辭沒有阻止,隻是瞥見門與框磨合的地方鐵鏽掉落時,眸光暗了幾分。
門封得并不牢固,不知是被歲月侵蝕的緣故,還是其他什麽原因,鳳瑾劈個鎖的力道,門軸處竟然裂開了兩指寬的縫隙,開門的方向因此而翻轉。
她轉過身,面色古怪的與楚辭對視一眼。
“這下方的密道,不會已經被敵人發現了吧?”
楚辭沉吟片刻,慎重的搖了搖頭:
“密道修建有先帝與我祖父共同參與,無論是當中哪一個,都有極爲缜密的思維。
“我們雖不知這密道建來的具體用處,但密道的用途無非是保命和方便行動,既然如此,他們一定做了周密的計劃,不可能輕易被人發現。”
楚辭的一番話說得鞭辟入裏,鳳瑾凝眸觀察着門縫,煞有其事的點點頭,可内心總覺得他認真過頭了。
畢竟從對鳳鳴有限的記憶來看,她那“不成器”的娘親,似乎很不靠譜!
她還隐約記得當年不小心聽到,太傅楚行之、老宰相崔文衍私下議論着她老母親,那叫個捶胸頓足、扼腕歎息,直白的意思就是白瞎了!
白瞎他們多年的心血,白瞎他們一腔熱血,結果輔佐出的竟然是一個貪玩好耍、不務正業的纨绔君主!
鳳瑾啧啧的哼了兩聲,看向楚辭的目光帶上了同情。
“不管如何,先探一探再說,如果真的被人發現過了,那這個地道不能留了!”
說罷,伸手就朝鐵門拉去,踩上台階的那一刹那,一陣涼意從後脊升起。
鳳瑾的感官告訴她危險就在前方,她下意識回頭,卻見楚辭一臉平靜。
“怎麽了?”
楚辭眉清目朗,聲如清風。
鳳瑾疑惑的搖了搖頭,轉回身,将燈籠往台階上照了照,便邁着步子往前走去。
台階雖處地下,卻是十分幹燥,不過灰塵積了挺厚,石面也有些風化的痕迹。
以回旋的方式上了三級大階,約莫三十來級小階,二人成功的從密道裏走了出來。
剛一接觸到外界的光線,燈籠裏的火便滅了,鳳瑾警惕的擡頭,就看到一身白衣的傅文清笑吟吟的走來。
“師妹,怎麽想起來看爲兄了?”
作勢就要伸手朝她腦袋撫去。
鳳瑾狐疑的後退一步,剛好站到楚辭的身側,此時的楚辭正眉頭緊鎖,目不轉睛的盯着前方溪水樓閣。
鳳瑾故意冷下臉,裝作疏離的問道:
“傅大家,你怎麽在這裏?”
之前傅文清分明不願世人知道他的身份,爲何此刻當着楚辭的面,喚她師妹?
傅文清寵溺的笑笑,帶了點怪罪的意味回道:
“小丫頭,需要爲兄時叫師兄,不需要時叫文清道長,現在還來個傅大家,這次你又想幹什麽?”
傅文清仍舊沒有改口,堂而皇之的說出“文清道長”四個字。
鳳瑾看着楚辭,見他眉頭緊蹙,心裏琢磨着如果他發問,将關于天機殿的事和盤托出好了,反正傅文清自己沒有掩飾。
不過,她還是壓低聲音,湊到楚辭耳邊問了一句:
“你确定我們走的方向會到無涯樓?”
楚辭不動聲色的打量着前方的傅文清,略顯凝重的回複着鳳瑾:
“不,按照我們走的方向和距離計算,到的應該是西塔樓,無涯樓建在蒼溪之上,在往東的位置。”
“見機行事。”
一個時辰的步行,天色竟然從夜半幽深變成了暖陽高照。
醒悟過來的二人,越發覺得眼前所遇不同尋常,但也不戳破,一個喚着師兄,一個叫着傅兄,氣氛和睦融洽。
引着鳳、楚二人到了溪上水榭,傅文清便起身,說要給二人泡茶。
水榭前沿的菖蒲長得綠油油的,楚辭的視線落在上邊,便不肯移開。
在傅文清即将離開水榭的時候,他像是随口一提:
“傅兄,你的琴呢?”
“琴?”
傅文清轉過身,神情帶着怔愣,轉瞬便笑了起來:
“可是不巧了,前幾日心煩,撫琴時落指重了些,導緻斷了根弦,到今日都還沒修好。
“楚兄是想聽琴?”
楚辭歉意的搖搖頭:
“綠蕪琴材質珍貴,确實不好修。我隻是想起傅兄向來琴不離身,今日未見,故有此問。”
“那你們稍等片刻,我先去烹茶。”
楚辭颔首,目送着傅文清遠去。
待人離遠後,轉頭問着鳳瑾:
“你覺得他是真是假?”
他們曾見識過墓城城主的變臉異術,知道世上有奇門異術,可以讓一個人幻化成另一個人的模樣。
但無論外貌有多相像,隻要不是原來的那個人,從說話行事上總能窺出端倪。
鳳瑾見楚辭沒問傅文清爲和自稱她的師兄,便沒有特意解釋,沉思片刻,直接從楚辭的問題開口。
“我敢肯定他就是傅文清,至于爲何表現的有些奇怪,我就無從得知了。
“不知道你有沒有發現,他知道很多事情的細節,但對于有些事,又表現得有些迷茫,似乎沒印象一般。
“真不知是運氣不好還是怎麽樣,今晚出來竟遇上這樣的事,黑夜變白天,來到一處像極了無涯樓的地方,還真不敢輕舉妄動。”
“你也發現了?”
聽得楚辭提問,鳳瑾啧了一聲,微微仰頭,有些不可一世。
“這無涯樓我就來過一次,哪裏記得那麽清楚,我是看你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水邊的植物上,以你的性格,不可能有心思賞景吧?
“所以我猜,你發現了不對。
“怎麽樣,朕是不是觀察入微、冷靜沉穩、心思缜密、頗有帝王風範?”
鳳瑾分析得沒錯,他留意水榭邊的植物,是因爲那裏原來種的是美人蕉。
楚辭的目光本來充滿贊賞,可聽到後邊的話,忽然就不想跟鳳瑾扯下去了。
也不看看如今是什麽情況,竟就開始自戀起來了,他以前怎麽沒發現?
偏過身子,搖了搖頭,就看到傅文清大步流星的走來。
“來,我親手焙制的雪頂含翠。
“師妹,你可要多飲幾杯哦。”
無涯樓出現了一瞬間的晃動,傅文清的笑,出現刹那的僵滞。
一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