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瑾躺在榻上,強打着精神,觀察起所處的環境來。
房間稍小,但格局設置得很好,屋中陳設并不算多,色調偏暗、偏紅,有種陰森與神秘的感覺。
通過那些陳設,可以看出主人并非喜好銀錢的俗輩,但與那低調截然相反的是,床榻以及上邊的錦被,前方的地毯,周圍的帷幔,都是極爲華貴的存在。
鳳瑾去過好幾次鳳歸麟的卧房,她看得出來,這裏并非是攝政王府。
可根據這符合鳳歸麟喜好的、沾滿情欲之色的布置,她不由得猜測,此處是鳳歸麟除王府以外的另一處住所。
或許,是他真正的、願意栖居的地方。
畢竟他曾經多次提及,攝政王府是困住他的牢籠。
鳳瑾心尖微涼,既然此處是鳳歸麟真正的住所,那以他的偏執霸道的性格,應該沒有人知道這個地方。
那她現在就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唯一能逃脫的辦法,隻有繼續忍受他的侮辱,靜待體内真氣的恢複。
“天機殿的安神茶啊,什麽破師父,就沒有别的辦法了麽?”
這麽好的逃離機會,她卻沒有能力抓住,真是可悲、可氣!
正感歎間,人的氣息忽然出現在鳳瑾的感知範圍内。
她真氣全無,感知倒還敏銳,蹙眉觀察一番,感覺到靠近院落的人,并非去而複返的鳳歸麟,便閉上雙眼,裝作沉睡的樣子。
以不變應萬變,這是她目前唯一能做的事。
房門被人推開,來人的腳步聲輕巧又略顯大膽,似是早就知道,此間的主人已離去多時。
珠簾輕撞,他已經走到了廳中。
鳳瑾閉着雙眼,也能感受到對方的目的,一開始就是她,因爲對方的視線,從進門時,就一直落在她的身上。
鳳瑾見過生死,遇過風浪,對這點兒小變故應付自如。
她的雙手交疊于身前,呼吸平穩,胸膛起伏輕微,真像是熟睡一般。
來人側身坐于床沿,端詳了她許久,才伸出手撩開了沾在她臉龐上的、被尚未幹透的汗液結成一撂的發絲。
有些怅然的将其撚開,便輕柔的撫向了她疊于胸前,因爲抓撓地面而顯得猙獰可怖的玉手。
若再傷得狠些,恐怕都可以看見指骨了。
“他怎麽能這麽對你?”
來人忽然開了口,隐約帶着憤怒,卻又有些讪讪的。
自說自話的歎了口氣,從懷裏掏出一方幹淨的手帕,将鳳瑾的手小心的包了起來。
包好之後,就不在有任何肢體上的接觸,靜靜的坐在旁邊,端詳了鳳瑾許久。
大火燒灼物體的聲音從院子四周傳了出來,淡淡的煙氣也朝屋子逸了過來。
鳳瑾心裏咯噔一跳,不受控制的懷疑,邊上的這人就是來讓她葬身火海的。
在世人眼中,她已經成了自己的替代品,如果她這“替代品”從這個世界上消失,那這個世界就永遠不會再有鳳瑾這張臉,這個人。
他到底是誰的人,是鳳穎麽?
還是其他的,對她恨之入骨的人?
這個人既然能找到這個地方,還能知道鳳歸麟的動向,多半與造成她這個模樣的幕後黑手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
那他就應當知道,她隻是真氣全無,感覺的敏銳度仍然存在。
不醒來,才讓人懷疑。
鳳瑾緩慢的睜開了雙眼。
“你醒了?”
來人輕輕一笑,眸子裏閃過追憶、得償所願,最後化爲了對某種人或者事物的卑怯。
待看清來人的相貌,鳳瑾心中的震驚無以複加。
但她沒有表現在臉上,隻是微蹙着黛眉,用喑啞的、染着咳嗽的嗓音淡漠的問道:
“是你?”
“是。是我,好久不見。”
來人揭下了遮掩身形與面容的鬥篷,露出了那張微染笑意的正太臉龐。
黑色的細辮纏着黑曜石打磨的小珠,應和着眼尾上挑的眼線,以及眼角仿若刻在血肉裏的、形似女子花钿的、黑色異形火焰花紋。
整個人看起來有些乖,有些壞。
院中的大火已經逼近了卧房,在窗戶外張牙舞爪的恐吓着屋裏的人。
鳳瑾朱唇輕啓,喚出了這個應該死去多時的人的名字:
“宋屏。”
對方垂下目光,搖了搖頭,有些欣喜,有些感慨的糾正着她的稱呼:
“我姓容,不姓宋。”
“容?”
鳳瑾皺起了眉頭,視線掠過面前的男子,停在了越過窗戶,侵蝕到房間裏的大火。
這世上,有些姓氏是被獨享的,比如鳳,比如謝,比如宋屏口中的“容”。
鳳姓是大禹皇族姓氏,百姓不得享有,即便有膽子用,也不敢拿到明面上說。
至于謝,謝氏一代就隻有一個人有資格繼承家族姓氏,這是謝氏族群的至高榮譽,其他人要是敢用,早被謝家的暗衛無聲無息的處理幹淨了。
容姓,古往今來無論正史還是野史記載下來的,都隻有先帝皇貴君容淵的家族中人才有。
除此之外,一概尋不到蹤迹,就連流傳于暗處的那些小說,都沒有寫過這個姓氏。
容之一姓,比之鳳、謝更加神秘。
猛然間聽到這個姓氏,鳳瑾的表情逐漸變得凝重起來。
宋屏點了下頭,出聲應道:
“就是你想的那樣,最開始聽到真相的時候,我與你是一樣的表情。
“我是不受父親寵愛的庶子,對我最好的、算得上慈母的宋家主母,并不是我的親生母親。
“真相倒是截然不同,把我當成親生兒子照顧的宋家主母,竟然就是我的親生母親,至于那所謂的父親,呵,區區一個走狗而已。
“一個走狗,又怎麽敢對我顯露關懷,就不怕上頭人懷疑他心懷叵測?
“忽然覺得他挺可憐的,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卻是别人的女人。”
鳳瑾忽然覺得,她的人生真是超級精彩,每天都能遇到不一樣的陰謀,就連一個有着一面之緣的人,都能帶給她如此大的震撼。
真是……比小說還刺激!
鳳瑾一個激動,被自己的口水嗆住,咳得臉色绯紅才稍微緩過勁兒,努力平穩着語氣,試探的問道:
“那容淵與你……”
“是我父親。”
鳳瑾頓時心疼起鳳鳴來,沒想到不止宋老爺頭上綠,她家身爲女帝的娘親大人,頭上也綠了!
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