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門中長老對與大禹女帝的這門婚事多有不滿,沈毅卻直接以谷主之尊,敲定了大婚的良辰吉日。
說是吉日,倒當不得真,隻不過比起大兇大煞的日子要好一些。
時間很趕,他也沒有宣告天下,隻是吩咐底下人加緊籌備,盡量将婚禮辦得隆重。
對于這場婚禮,他心懷期待,但更重要的是,能夠光明正大的護着鳳瑾,當她堅強的後盾。
他想告訴她,就算全世界都不要她,那也沒關系,因爲他會要她。
剛正午的時候,沈毅正坐在床邊給鳳瑾喂飯,才喂了兩勺,就聽得沐長老身邊的人,一臉凝重的趕來。
沈毅拿着手帕,細心的給鳳瑾擦了擦嘴角,蹙起眉,慢慢轉過了腦袋。
“什麽事?”
來人見禮後,連忙禀報:
“谷主,白術在暗牢中自盡了。”
沈毅用餘光看了眼,乖巧的躺在床上的鳳瑾,緊皺起眉頭,沉聲問道:
“什麽時候的事?”
這幾天操心着鳳瑾的病情,都快忽略了處置那個假白術。
他越來越懷疑,鳳瑾能夠被人成功奪舍,他沈毅就被人設計成其中的一環。
瑾兒曾說,她并沒有帶着目地接近他,當初能遇見他,隻是機緣巧合。
再有,後來鳳瑾搗了匪窩,被人追殺到河邊時,嫌他礙事,一腳将他踹到了水裏。
爲了化解他的氣憤,解決完匪寇後,也跳下了河。
在河邊的小院裏,他們遇上了久不見蹤影的白芨,飲了添有特殊植物的魚湯。
當初他沒怎麽在意,自幾月前得知鳳瑾身中天星蕊與碧海潮之毒後,他便潛心鑽研,已經知曉了,當初添加在魚湯裏的海邊植物,就是碧海潮!
鳳瑾爲人警惕,幾乎不會碰陌生人的東西,這就是她在浪迹江湖的幾年裏,從來沒有遇到意外的原因。
然而那一次,她因爲相信他,所以才搶了白術燒給他的魚湯!
“回谷主,經沐長老察看,白術死于昨晚。
“不過在他死前,就下了一個信息,那就是,真正的白術,在七年前就已經死了。”
來人凝重話語将沈毅拉回了現實,沈毅緊皺着眉,神色嚴肅的将回禀的人看了很久。
感覺到衣袖被拉扯,他斂上了眸子,沉重的歎道:
“你先退下吧。”
便又開始給鳳瑾喂起了飯。
“小神醫,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秦鶴長老他們似乎很抵制我當谷主夫人,你是不是因爲這個在犯難?”
鳳瑾從床上爬起來,跪坐在沈毅的身旁,偏着頭目光盈盈的看着他。
如果,她的發色不那麽刺眼,如果,她的臉色不那麽蒼白,沈毅會覺得,這是極易讓人動心的場面。
但偏偏,沒有那麽多如果。
沈毅将粥碗放到床沿上,一手輕輕的理着鳳瑾散在耳邊的銀發,一邊用手帕擦拭着她額間的虛汗,柔聲寬慰道:
“沒有。爲了你,怎樣都不算難。”
聽到這話,鳳瑾咧嘴笑了起來,攬住沈毅的脖子就倒在他的懷裏,一邊笑眯眯的望着他,一邊伸手搗亂似的捏着他的臉。
她的身子時不時的挪動,周身染上藥氣的冷香,若有若無的向沈毅的鼻尖繞去。
沈毅身體一僵,就知道這兩日被他強行壓下的感覺,再次湧了上來。
美人在懷,還是他多年前就心儀的人,能有這種反應極爲正常。
他很想将人摟在懷裏,做那種人之常情的事,但他顧及鳳瑾的身體情況,隻能小心的将人從懷裏拉開。
鳳瑾對沈毅的突然轉變,表示不解,疑惑的轉了轉眼珠子,擡手撫在了他的額間。
“小神醫,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你不舒服就告訴我,萬一我能幫忙呢,就像我身體不舒服,我也會告訴你一樣。”
冰涼滑膩的柔荑落在額頭上,沈毅心弦一顫,喉頭不受控制的滾動了一下。
他緊咬着牙關,心裏暗罵着鳳瑾,不舒服,那不是廢話麽,這幾日她盡作怪,引得他身中火起,卻又不敢真對她做什麽,搞得他不上不下的。
他是醫師,那是極爲正常的反應,他一點兒沒覺得不好意思,他更明白屢次壓制對身體的害處。
可那又能怎麽樣呢,自己決心留下的傻姑娘,即便要了老命,還不是得寵着!
他緊蹙着眉頭,輕歎着将鳳瑾的手拿開。
“瑾兒,你乖乖坐在一邊,别碰我就行,現在的你,幫不上忙的。”
鳳瑾不開心的撇撇嘴,下意識反問道:
“那我何時才能幫上忙?”
沈毅心跳一滞,而後劇烈的跳動了起來,連帶着周身血液都沸騰了起來。
他熱切的望着鳳瑾,恨不得立即将她摟入懷中,但最後,他保持住了理智。
他僵住身體,閉上雙眼,緊皺眉頭,強行逼迫自己恢複冷靜。
半刻之後,重重的呼了口氣,伸出手輕輕的撫着鳳瑾的耳沿,湊到她耳邊,略顯沙啞的說道:
“三日之後,大婚之夜。”
……
藥王谷因爲谷主大婚一事,變得緊張又忙碌,而在此之外的世界,則布上了讓人心慌的陰雲。
女帝駕崩之事,繼續發酵。
女帝一死,帝位空懸,沒有了執政者的政權,即便是龐然大物的王朝,在對上有王上親自坐鎮的越國,氣勢上也會低上一截。
西北邊關士氣低落,原本還因情緒激昂,一腔熱血能夠勉力支撐的西北大軍,節節敗退。
不僅将西北六州存于的涼、襄二州輸了出去,就連鳳瑾之前待過的紅豐鎮,甚至整個長城以外的疆土,都被迫淪爲了越國的囊中物。
大禹開國帝王弘治帝,憑武力打下來的夏國疆域,徹底被葬送!
“将軍,我們的堅持還有意義麽?”
鮮血鋪灑的疆場上,一位滿臉是血的士兵,機械的拔出插在自己腹部的長矛,反手一刺,就将鮮血淋漓的斷矛,刺入了後方敵人的眼睛。
女帝駕崩,政權不穩,大禹亂局已起。
這種時期,誰會管邊疆的戰況,誰會管外敵的入侵,誰又會在乎他們的死活?
縱然他們拼死一戰,将邊關保住了又如何,這種時候,有人肯來鎮守麽?
沒有人守,保下來又有什麽意義?
“有,我們的親人和朋友還在身後,能多活一天,都是希望。”
顧長風右手一揮,天光劍劍氣如虹,直接将近處的三名敵軍的首級斬落。
西風很烈,卻又掩不住那張疲憊和滄桑臉上,一直不曾被磨去的鋒芒。
第一章,滴滴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