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一在鳳瑾身後小聲提點:“陛下,那是大長老。”
來的時候夜一提過,這位大長老與先帝影子謝弘爲雙生子,二人天賦悟性都是當代中的佼佼者,隻是最後對決時輸了謝弘半招,才沒有當上先帝的影子。
那時,在全天下暗衛的眼中,謝弘是最厲害的,但因謝弘跟在先帝身旁,而他長時間在族,因此在在謝家裏,他才是極具話語權的人。
隻是多年前出了某種事故,緻使大長老一夜衰老十多歲,尚未知命就已霜雪滿頭。
鳳瑾思忖了片刻,緩緩擡頭,掃視衆人,不卑不亢的說道:
“朕,自然是來要人的。”
“要人?”大長老眼皮微動,話語裏是曆經腥風血雨後慣有的冷漠,“在下不知我謝家,有什麽人是值得陛下親自讨要的?”
鳳瑾心頭一沉,大長老态度如此強硬,莫非他們是鐵了心的要扣下謝玄,又或者說,謝玄已經被……
“朕自然是來要朕的人,謝玄!
“還請大長老勿要阻攔,畢竟無論從某種角度來說,無論朕如何對待,謝玄都是朕的人!
“從前是現在是,以後也會是,是人是鬼他都是!
“這一點無可更改,朕也不允許更改!”
鳳瑾立在大廳正中,微沉的鳳眸裏是逼人的光,縱然因爲趕路顯得風塵仆仆,也難以掩蓋周身威懾十足的氣勢。
——這是專屬于帝王的氣勢!
大長老不受影響,穩如泰山的坐在椅子上,珍惜的撫摸着左手因歲月侵蝕而稍顯斑駁的黑戒。
“陛下的人不應該在繁華喧鬧的雲都麽,來謝家這窮山惡水之地找什麽?
“來謝家,莫非是陛下以爲謝玄在此?
“難道是說他未經陛下的允許離開了陛下的身邊,這可是擅自出逃,應當處以一等刑罰。”
看出了鳳瑾的疑惑,夜一不顧諸位長老在場,在鳳瑾身後壓低聲音解釋:
“謝家刑法分五等,特等至死,一等生不如死。鞭笞七日,暴曬七日,暴沖七日,痛不欲生,甯願一死。
“陛下,你……”
本想請求鳳瑾饒過謝玄一次,卻在接到大長老殺氣暗湧的目光後,瞬間止住了聲音,害怕的低下了頭。
鞭笞七日,暴曬七日,暴沖七日……
雖然相比淩遲處死,五馬分屍等酷刑,這樣的刑法并不緻命,但時限如此之長,又是鞭笞,暴曬,水沖,人非鐵石,如何受得了!
想起謝玄隐忍的性子,若真受了責罰,恐怕痛死都一聲不吭吧!
她心裏有些煩悶,如今謝玄的生死系在她一念之間,該實話實說,還是……
“謝玄身爲朕的影子,自然隻有在獲得朕的同意後,才能離開朕的身邊。
“朕是看謝玄忠心耿耿,多年跟在朕的身邊未曾歸家,眼瞧臘月将至,年末又是極爲忙碌,料想沒有時間離開朕的身邊,才特賜他近日回謝家探望探望多年未見的長輩。
“謝玄是怎樣的人,隻有朕最清楚,大長老不必誘導朕。
“所以,煩請大長老告知,現下謝玄身在何處?”
鳳瑾加重語氣,表面恭敬實則逼迫,兩相對峙,引得他人擔憂不已。
期間,另一位長老朝角落侍者招了招手,低聲耳語幾句後,侍者便從旁悄悄退下,使起輕功快速的朝外奔去。
自阿銘走後,謝玄便睜開了雙眼,垂眸望着身前的清粥出神。
上一次有人叮囑他吃飯是什麽時候?
好像還是他受契約反噬的時候。
“快吃快吃,時值深秋,飯菜最容易涼了,涼了就不好吃了!”
陛下不僅允了他同席,還特意爲他夾菜,可笑他還認爲陛下在飯菜裏下毒,打算将他置于死地。
阿銘說,陛下來了……
陛下是來找他的麽?
不同于剛才猶猶豫豫的聲響,咯吱一聲,祠堂大門倏然被打開。
從外走進一人,緊袖黑衣,腰纏流雲,眉如刀削,臉若劈成,氣勢冷煞逼人的中年男子。
在進屋後,氣息又被瞬間收斂,若非謝玄清楚的看到那人就站在身後,他都完全忽略了那人的存在。
那便是謝家現任族長,謝玄的父親,因沒有繼承謝姓,隻好被世人尊稱爲峪族長。
隻是在謝家,沒有父子,隻有上司與下屬。
“見過族長——”
謝玄低聲見禮。
峪族長疏離颔首,背着手在香案前緩慢走動,視線帶着崇敬與歎息的在近百個牌位上移動。
“你與你娘一樣的執拗。”
他低聲的歎着氣,字語盡數被風聲掩去。
随後便停在了香案的正前方,背對着謝玄站立。
“我知道你回來的目的,謝玄。
“那些事還沒輪到你該知道的時候,就算你跪死在這裏,我也不會告訴你。
“陛下來了,你這就随她離開,以後若非關乎生死存亡的大事,便不要再踏入謝家半步!”
“父親——”
“不要叫我父親,你該叫我族長!”
“是,族長。”
謝玄耷拉着肩跪坐于地,無力的應道。
想起來此的目的,他迅速收斂好情緒,擡頭直視着裕族長,冷漠的質問:
“爲何我不該知道?
“若要論資格,當今天下除了失蹤已久的小叔,隻有我謝玄最有資格知道此事,畢竟如今與陛下結契的人是我。
“我說的可對,峪族長?”
他口中的小叔,便是先帝也就是鳳瑾母親的影子,謝弘。
峪族長眉宇微沉,威嚴盡顯,周身的壓迫令有傷在身的謝玄有些難以招架。
“你是陛下的影子又如何,你早已被逐出謝家。
“既然不是我謝家的人,又有什麽權力想要窺探我謝家隐秘?”
說完後,峪族長便微眯着眼往遠處眺望,也不管謝玄表情如何,直接下起了逐客令。
“陛下已經來了,特意來救你的。
“謝玄,你應該感謝你成了陛下的影子,不然光論你擅闖族地一事,你就不可能活到今日。
“我最後給你一個機會,如果還想活命,便随陛下離開。
“如果憎恨陛下,不願苟活于世,你就可以留在此處。天亮之前,會有人将你的屍體以及存在抹殺幹淨。
“最後再告訴你一句,陛下是抛下顧将軍的接風宴來的。”
謝玄艱難的起身,踉跄了好幾次才穩住身形,他最後冷漠的望了與他面容有八分相似的峪族長,轉身毅然的朝外走去。
他是陛下的影子,就算死,也應當死在陛下的身邊!
看着那狼狽卻決然的人,峪族長好似看到了過往,心頭忽然一空,忍不住擡手朝那抹身影抓去。
“玄兒——”
他顫抖着聲線低低的呼喚,長歎一口氣後收回了手。
“這都是我謝家欠下的債。
“玄兒,你記住,有時候太過執拗,反而不好。”
謝玄腳步一僵,停頓一瞬後,繼續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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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