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姝蔑笑着奪走楚辭的茶杯,擡手就将裏邊的茶水潑掉,随後執起酒壺往杯裏斟滿了酒。
趁楚辭對她怒目而視的時候,塗了丹蔻的小指隐秘的在酒裏攪了攪,端起酒杯的時候,指尖已經在袖口上擦幹了。
“怎樣,這杯酒,丞相大人是喝,還是不喝呢?”
見楚辭遲遲不肯接過,鳳姝的臉色瞬間暗了下來,杏眸裏泛起陰鸷而逼迫的光。
“楚辭,我勸你想清楚!
“你究竟是想繼續當你光風霁月的丞相大人,還是想成爲全天下的笑柄?
“三朝太傅楚行之,也就是你爺爺,可是最看重清名!”
楚辭死死捏着拳頭,拼命隐忍着心頭憤怒。
若非顧及當下場景,以及擔心鳳姝将事情傳出去,他早就拂袖而去,哪裏會聽她的威脅言語呢!
鳳姝的一席話,撕開了他心裏最深的傷。
楚家男兒自古從一而終,偏偏到他時,對方翻臉不認,不僅悔婚,還仗着自身權勢給他三次賜婚!
其實,若論感情,他也沒有多喜歡鳳瑾,難抵謝玄分毫,隻是那晚……
許是認清事實,又或是在與自己賭氣,他奪過酒杯仰頭一飲而盡。
酒杯是上好的南窯瓷器,碎裂時清脆悅耳,猶如琴聲铮铮。
楚辭擡袖沾了下嘴角,冷聲道:“成王殿下可還滿意?”
站立的楚辭比鳳姝高一個頭,從鳳姝的角度看去,楚辭就像是落塵的仙尊,困境之中仍存傲氣。
清俊儒雅,不似凡物,确實擔得上大禹第一貴公子的美名!
“丞相大人肯給這個面子,本王自然是高興的。
“本王瞧着丞相大人好像确實不勝酒力,不妨趁着陛下還未駕臨的間隙,到外邊吹吹風去。”
既然酒已被飲下,那她也沒什麽不放心的了,給自己空了的酒杯斟滿,頗顯志得意滿的飲了起來。
楚辭眸光晦暗的看了她一眼,毅然拂袖,揚長而去。
楚辭一走,鳳姝便鸠占鵲巢,坐在了楚辭的位置上,用着他用過的餐具,抿着他飲過的茶水,嘗着他碰過的菜品,惦着他這整個人。
若是楚辭尚在此處,怕是要被惡心得反胃吧!
“也不知那位大人是什麽來曆,竟然知道這些?
“不過景和二年三月十八日,春闱狩獵上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會使得一向清高的楚辭忍氣吞聲,甘受本王逼迫?”
鳳姝伸出指尖妖娆的撥着杯中茶水,眼裏算計再起。
“若是本王能夠知曉其中内情,那憑借此事脅迫楚辭與本王成親,那也不是不可能的。”
忽然發現一道審視的目光落到了身上,鳳姝立刻閉上了嘴,就爲了防止有人通過解讀唇語,知曉了剛才的秘密。
那個秘密,隻能是她拿捏楚辭的利器!
“陛下駕到——”
尖銳響亮的通傳聲從殿外響起,鳳姝連忙收斂了搜尋的目光,不情不願的學着衆大臣朝鳳瑾呼着“萬歲”。
鳳瑾一直站在漢陽殿門口,既不繼續前行,也不往後退走,就那麽一直看着文武百官跪地相迎。
顧長風不肯跪,甚至連請安都不願,對外界發生的事情置若罔聞,一個人坐在最裏邊自斟自飲。
他心裏有怨,鳳瑾知道,對他此番無理之舉倒也不氣。
眼瞧着百官面色逐漸暗沉,隐約有憤怒模樣,鳳瑾才喊了“平身”,大步流星的朝最上方桌椅走去。
後臀還沒安置好,就有人開始找事,隻不過這次出頭鳥并非曹國舅,至于是個什麽官兒,鳳瑾不知道,也懶得知道。
“陛下,今日乃大軍接風宴,這些菜竟然……”
“竟然如此别出心裁對吧?
“朕也如此認爲,張澤,當賞!”
鳳瑾懶得聽這些人自以爲是的廢話,直接頂了回去。
那位多話的大臣,關于對菜式“寒酸”的抨擊還未正式出口,就被鳳瑾的話堵在了喉嚨,憋得他面色青紅。
在來的路上,鳳瑾就已經想好了應對之法,若是平日定然懶惰疲于回應,今日卻不一樣,掏空了她私庫的宴會怎能被心懷不軌的議論!
鳳瑾威嚴的掃視着下方,待大殿針落可聞,她才緩緩說道:
“朕知曉諸位對顧将軍與鐵甲軍的崇敬,朕亦是如此。
“在大軍返京之際,朕就打算在凱旋當日舉辦一個空前盛大的接風宴。
“還是手底下的人提醒了朕,說鐵甲軍生于西北長于西北,定然難以習慣雲京的氣候和飲食。
“朕再三斟酌後,才允了這次以蘆菔爲主的接風宴。清淡易消化,适合于水土不服的人。”
鳳瑾一頓胡謅,竟引得百官從氣憤變得贊賞。
不管信與不信,明面上,陛下總算沒有故意給鐵甲軍難堪。
他們時常抨擊鳳瑾,但他們還沒完全站好隊,鳳瑾還不能出事,否則雲都大亂,最易被誤傷的便是他們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是臣等狹隘了!”
鳳瑾還想朝這群假笑的大臣出出氣,忽見夜一急匆匆的進了殿,不顧尊卑,火急火燎的湊到了她的耳邊,低語道:
“陛下,你快去救救統領大人吧!”
想起那個不由分說便決然離去的人,鳳瑾心頭惱火,飲完酒後,将杯子重重的拍到了桌案上。
“不去!”
斬釘截鐵,威嚴十足,引得百官頻頻窺伺。
夜一戒備的掃視了下百官,将聲音壓得更低,表情卻是更加着急。
“陛下,您救救統領大人吧,他是真的有危險!
“當今天下,能救他的人隻有陛下您一人!
“陛下,算是屬下求您了!”
鳳瑾微微握緊了手,眉間染上了些許凝重,沉默了半晌,終是松了口。
“這是你求朕的。
“走吧……也算朕償還他的。”
“那這接風宴和雲都……”
夜一是才收到阿銘的信件,聽說這信在族裏被阻了兩日,還是阿銘偷了大長老的令牌,通過謝家消息傳遞的專有郵路才傳來的。
離統領大人出事已經三天了,也不知還來不來的及?
他已經下定了長跪不起的決心,沒有想到竟如此輕松就能請動鳳瑾,一時還有些怔愣。
“你是說還要離開雲都?”
鳳瑾轉身疑惑的掃了他一眼,随後輕嘲道:
“你既然能說出這個請求,就必然想到了後果。
“與你們十九玄衛而言,謝玄才是最重要的,朕将如何你們根本不在意,朕說得可對?
“罷了,不提這些,謝玄到底怎麽了,出去細說。”
滴滴滴啊,晚安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