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他的态度江宮平還是很滿意的,畢竟他此刻的格局已經不同以往了,可以說一旦到了正科級别,再想有純粹的兄弟友誼已經是不大可能了,因此他做事待人也開始朝着政治的角度去思考問題。
這雖然是成熟的表現,可是也有些傷感。
和闫立偉聊完之後,江宮平又約了蔣振義一起來吃晚飯,并且略帶歉意的把自己決定舉薦闫立偉的事情說了出來。
他知道這不妥,但是就想看看,在官場利益面前,到底還能不能有兄弟情義。
結果蔣振義滿不在乎的說道:“嗨,我還以爲啥事呢,用得着這麽客氣麽!”
“你别忘了你老哥我什麽性格的人,你把我丢到法庭去當庭長,那不是在幫我,那是要坑殺啊!再說了,我研究室主任幹得好好的,等明年換屆來一個新院長,隻要我這文秘工作不出錯,提拔個副科實職算什麽,我還打算接古科長的班把行政科的财權抓到手呢!”
江宮平可是用了讀心術來判定蔣振義說的話是不是真心話的,沒想到對方所說和所想真的是一緻的,蔣振義就不想搞業務,就想在書紙堆裏厮混。
他頓時啞然失笑起來,現在能有蔣振義這麽豁達,這麽對自我本性了解的通透的人,已經很少了。
蔣振義又笑道:“再說了,等你老弟在班子的地位鞏固了,到時候拉兄弟一把還不是穩當當、美滋滋的!”
江宮平也不客氣,端起酒杯對他說道:“老哥你的心胸我算是佩服了!來,幹了這杯!”
二人拿起一次性塑料杯,各自滿滿的一口悶下一杯白酒。
酒足飯飽之後,江宮平辭别了蔣振義,回到了家中一趟,在從帝都帶回來的一堆張家贈與的禮物中翻找了一番後,找出一幅字畫來,然後撞在字畫禮盒中,就走出了門外。
他也是最近才知道的,鄭敬華雖然名義上住在單位宿舍裏,但是爲了不給其他住宿舍的人帶來話柄,也是爲了清靜,在外面又由縣委辦出面給租住了一套住宅。
他晚上的目的很明确,就是來拜訪一下鄭敬華,也算是感謝他的知遇之恩吧。
畢竟他從一些風言風語中也得到了判斷,知道自己之所以能突然被上級委以重任,主要是得益于鄭敬華的重點舉薦。
不管鄭敬華是出于什麽心态,也不管上面三令五申的嚴禁送禮請客什麽的規定,在華夏這個文化範疇内,自己被提拔了,去問候感謝一下領導,那可是必須的。
當然手信也是必須要的,而且現在這種環境下,手信不能太貴重也不能太随意,因此還是一門學問呢。
貴重了人家不一定會收也不見得敢收,萬一真的是一個清廉如水的,搞不好還把對自己的映象搞砸了。
可是不送或者随意送點什麽也是不妥,畢竟這提拔知遇之恩不同尋常,完全當做沒生過似的不予理會,就算是聖人也難免會在心裏有所不爽啊!
所以江宮平詳細的思考了一下,把自己未來嶽父張澤新給他的一些字畫條件了一下,從中找出一幅川秦省副書記樂和泉的手書。
這個樂和泉也是張家的勢力之一,而這種地方大員的書畫作品,也是大家族爲了給子弟們在官場中闖蕩所必需的東西。
畢竟縣官不如現管,一個省上重要領導的手書就足以說明持有人的關系了,這在官場上也是一個潛規則,有的時候甚至比行賄送禮還要管用。
江宮平雖然和張钰還未訂婚,卻已經得到了張澤新的認可,因此特意給了他一些川秦省現任領導的書畫作品,讓他作爲以後開路的必要工具。
江宮平提前就給鄭敬華打了電話,對方對他的拜訪也沒有什麽詫異和抵觸的,因此江宮平運起“鍾馗決”,将先前吃飯時喝的滿口酒氣化解了之後,也就驅車來到鄭敬華的住處。
鄭敬華原本笑眯眯的把他迎進了門,可是一看到江宮平手中提着的長長的禮盒,那臉色就有些沉了下來,用有些責怪的語氣嚴肅地說道:
“小江啊,你怎麽也學的市儈了,來我這還帶什麽東西!一會走的時候帶走,要不我就下逐客令了啊!”
江宮平也懶得用讀心術來探測鄭敬華的話是真心話還是場面話,隻是笑着說道:
“鄭院長您想到哪裏去了,這是我未來嶽父收藏的幾幅當代一般作家的作品,上次去帝都給了我幾幅,可是您也知道,我這人俗氣得很,要是香車美女我喜歡,可哪懂什麽水墨丹青!”
“聽說您平時倒對這些傳統文化精通的很,我這也是給收藏品找一個懂行的藏家麽!您放心,這不是什麽大家的作品,我還不至于在您面前耍那些小心眼!”
鄭敬華被他的話逗樂了,也聽出來江宮平的話中有話,因此不動聲色的說道:
“那我倒要看看了,帝都文化圈裏面大家可是多了,你要是拿那種名家的作品過來,那可就是讓我無端的背一個受賄的嫌疑了,到時候我可是要翻臉的哦!”
江宮平笑道:“我哪有那本事啊,名家作品我都不認得,就算是,肯定也是赝品!”
說着他就把字畫的盒子打開,把這幅書法作品卷開請鄭敬華觀賞。
字軸剛剛拉開的時候,鄭敬華的神色倒還淡然,說道:“這是一幅草書作品,也就是客廳挂畫用的,上善若水,恩,意境不錯,書寫功架十足,倒還有一些功底…”
此時江宮平剛好将字軸拉到作者落款那裏,結果鄭敬華的話一下子就戛然而止了。
他盯着那落款上的名字和印章,不由得深吸一口氣,然後用略微驚異的語氣說道:“這是樂和泉書記的手書?”
江宮平刻意也作出一副吃驚的神色道:“我隻知道這是草書,可是上面的題名與落款嘛我還真是認不出來啊!您也知道的,現在幾個年輕人懂這些啊!”
鄭敬華小心翼翼的把整幅書法都打開,上下端詳了一遍後,對其的評價用詞立刻就變了:
“這幅草書筆力雄渾、大氣狂放,字意又有謙謹之意,真不愧是樂書記的墨寶啊!”
然後他小心翼翼的把這幅字卷起,放在盒子中,這才請江宮平坐在沙上,意有所指的問道:“宮平啊,你的未來嶽父不知在帝都哪裏高就啊,怎麽會有省委樂書記的書法呢?”
“哦,我未來嶽父叫張澤新,不知道您聽說過沒。”江宮平也很平淡的說道。
張澤新的名字對一般老百姓甚至是基層幹部來說可能還是比較陌生,但是對于鄭敬華這種已經步入縣級職位,成天學習報紙文件的領導幹部來說,可以說是耳熟能詳了,他瞳孔猛地一縮,驚呼道:“民政部的張部長?”
江宮平故作平淡地說道:“可能吧,說來也慚愧,雖然都已經是未來嶽父了,他卻對子女管的很嚴,不許我女朋友用他的名頭對外招搖,甚至對自己的介紹都少,我去了帝都以後也就是在什刹海附近她家的大院裏待過幾天,知道她父親是大領導,爺爺是老革命,但是具體幹什麽的,我還真是一頭霧水,您看我這糊塗的!”
說到這裏的時候,他還故作一副傻不愣登的樣子,讓鄭敬華鄙視不已。
鄭敬華看着這幅字畫,臉上露出了會心的微笑,卻主動地将盒子遞了過來推辭道:“宮平啊,你這幅字畫有些太貴重了啊!送給我有些明珠暗投了!我不能收啊!”
“你不收那何必緊緊抓着不放呢!老狐狸!”江宮平心中暗暗鄙視道,嘴上卻說着:“什麽明珠暗投啊!這些字畫都是他一些朋友以及張钰爺爺的晚輩們贈送的,我未來嶽父嫌我不通文墨,專門給了我幾幅讓我好好欣賞一下,培養一下傳統文化素養,可惜我這人實在是不堪造就啊,這字畫就是要給您這種懂得鑒賞的人收藏才有價值,您說是不是!”
說着他就把字畫繼續朝鄭敬華懷裏推去。
這下鄭敬華也不推辭了,滿臉堆笑地說道:“你未來嶽父說的沒錯,你們年輕人啊,電腦什麽的玩的好,就是對傳統文化缺乏學習!也罷,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不過,下不爲例啊!”
“什麽下不爲例啊,以後要是還有什麽字畫之類的,還得請您多多幫忙評鑒呢!”
說罷,一大一小兩隻狐狸對視一下,不由得都會心一笑。
鄭敬華小心地将這幅省委副書記的題字拿起,走到卧房内放好,這才出來,又有些責怪的說道:“宮平啊,以後還是得多多學一些傳統的書法字畫啊,這對你以後的修身養性也是很重要的!”
“謝謝鄭院長的教導,我以後一定要多研習一下這些文化。”
江宮平擺出一副虛心受教的樣子。
他心裏明白得很,這幅字畫姑且不論寫得如何,就省委副書記的題詞,就能證明收藏人的身份和與省委副書記的關系,将來鄭敬華把它用來裝裱在辦公室内或者分贈給其他領導,都可以起到拉大旗作虎皮的作用。
要知道鄭敬華這一任任滿之後,面臨的安排還很不确定呢,如今有了省委副書記的親筆題詞在手,在官場上自然就能狐假虎威一番,這可比幾百萬都有用的多,隻要揮妥當,讓他更進一步,或者是調任到哪個實權崗位上都是很容易的。
這份大禮對鄭敬華來說,實在是無法拒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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