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由淩威之口,朱骁已經得知吳勝被厲長春殺死的消息,隻是尚未見到吳勝的屍體,大約算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倒是号稱吳勝警衛員的熊猛,氣息強度幾不亞于朱骁,更勝宋靖邦一籌,卻至始至終不曾出手,被朱骁和宋靖邦當着面将淩威和方傑殺死,仍不見一絲情緒上的波動。
聞訊趕來的一衆士兵和科研人員,大多謹慎的躲在遠處張望,三個一群五個一夥圍聚着竊竊私語,聲音逐漸擴大,終于彙聚成嘈雜之音,卻再無人阻止。
宋靖邦左右掃視了一眼,見熊猛并沒有要參與其中的意思,又沖着朱骁點了點頭,這才拍掌示意,以不容置疑的口氣朗聲道:“淩威夥同方傑,密謀叛亂,如今已盡數伏誅,總指揮吳勝不幸壯烈犧牲,目前隊伍中以我的級别爲最高,按照章程,從現在起,應由我代任團長職務,行使最高指揮權,你們可有異議?”
攜誅殺淩威與方傑之威,更有朱骁煞氣騰騰的站立于其身側,目光陰冷的來回遊走,餘者無不噤若寒蟬,一旦眼神與之相接,立即便要轉開,哪裏還有敢于發聲的。
過了一會兒,仍不見有人發言,宋靖邦略顯滿意道:“既然如此,那就聽我命令,先将這二人的屍體擡到遠處去,盡快填埋處理掉。”
又向幾名已是戰戰兢兢的軍官下達了命令:“團長的遺體在帳篷裏,接下來就交由你們處理善後,無論他生前犯了什麽錯,我都希望你們不計前嫌,爲他保留最後一絲尊嚴。”
将一系列命令傳達下去,宋靖邦這才轉向熊猛,帶着試探的語氣,問道:“厲長春殺了團長,你覺得此事應該如何解決?”
熊猛狠狠瞪了滿臉戒備之色的朱骁一眼,卻不去看宋靖邦,直接轉身進了帳篷,同時冷笑道:“臨行前我已接到總部命令,我現在唯一的任務,就是把增益血清蛋白安全送達總部,至于其它的,不管是吳勝被殺也好,誰做了什麽也罷,一切都與我無關。”
隻在臨進帳篷之前,在将頭轉向朱骁,低聲警告道:“随便你們折騰,就是别折騰到我這裏來,否則我可不管你是誰,說的就是你,秃子!”
朱骁嘿嘿一笑,伸手撓了撓光頭,心知熊猛也忌憚于自己的實力,雖然看似警告,實則更像是言明利害關系,有些高挂免戰牌的意思。
這邊宋靖邦有條不紊的指揮策應,那邊的厲長春,也緩過了陽兒,被兩名宋靖邦手下的親信士兵壓制,嘴裏還不老實,罵罵咧咧沒一句好話。
朱骁不願意挨罵,所以并沒有跟着宋靖邦一起上前,站在原地擦拭着長刀上沾染的鮮血與腦漿,眼睛卻始終盯着厲長春所在處。
見宋靖邦走近了,厲長春猛的一掙,将膝蓋擡離地面,沖着宋靖邦的臉吐了一口口水。
宋靖邦像是早有防備,輕易的閃身躲開,并沉聲道:“老曆啊,你這又是何苦呢?”
厲長春将腦袋一歪,怒道:“你們都是聰明人,我隻有被你們當猴兒耍的份,現在我服氣了,你給我個痛快吧。”
此時在二人周圍,早站滿了士兵,眼睜睜望着二人對話,對于厲長春,大多保持着無所謂的态度,隻當成熱鬧看,全無一個将吳勝被殺之事當回事的。
宋靖邦長歎一聲,問道:“對于吳勝的決定,我不予置評,也能夠理解你的心情,但你這樣做,真的值得嗎?”
不等厲長春回答,宋靖邦又補充道:“你知不知道,淩威正是利用了這點,才指示方傑接近于你,以達到他們不可告人的目的!”
厲長春慘笑一聲,答道:“你們真把我當成傻瓜了?我怎麽會不知道他們是在利用我,可那又怎麽樣?隻要能給我制造殺吳勝的機會,我就不在乎!我手下三十二個兄弟,三十二條性命,全都葬送在吳勝之手,我能殺了他,黃泉路上也算有個交代了!”
宋靖邦沉吟了片刻,終于說道:“吳勝有他的想法,你有你的理由,無所謂對錯,如今人死得已經夠多了,我不殺你,但也不能留你,你走吧。”
朱骁躲在人群後的陰影中,見宋靖邦連消帶打,不止将淩威和方傑定位爲死有餘辜的反派,同時還借着對厲長春的寬容,順勢收買了人心,手段雖不甚高明,卻異常有效。
早前還沒想到宋靖邦這樣貌似木納的人,一旦玩兒起權謀手段來,一點兒也不遜色,甚至将朱骁的存在也算計在内,充分加以利用,細細想來,這樣的人才最爲可怕,若非二者關系還算不錯,朱骁幾乎想趁機将之除去,以絕後患。
伸手揮退了控制厲長春的兩名士兵,宋靖邦繼續說道:“雖然在你看來,吳勝死有餘辜,但他也是我們的兄弟,你能夠對兄弟下此狠手,我們還怎麽敢将後背交給你?所以你也不要怪我,把槍支留下,帶上刀和三天份的口糧,自行離開吧。”
厲長春勉強站起身,腰身仍佝偻着,向四周環視了一圈,見衆人表情無不冷漠,當即冷笑了一聲,狠聲道:“你不殺我,我也不會感激你,這種地方我也不想繼續待下去了,咱們就此别過,永不相見。”
說罷摘下了武裝帶,狠狠抛在地上,又從一旁的士兵手中接過早被繳械的長刀,連宋靖邦許諾的三日口糧也不拿,轉身就走,不一會兒就消失于漆黑的山谷中。
見厲長春走遠,宋靖邦将圍觀衆人揮退,獨自往原本吳勝居住的帳篷走去,朱骁見狀急忙跟上,悄聲問道:“我早就感到奇怪,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厲長春要對吳勝下手?”
宋靖邦左右看了一眼,同樣輕聲答道:“淩威和方傑明顯在全力保護吳勝和厲長春,生怕這兩人出什麽意外,隻要稍加推斷,就能輕易猜到,他們這是想用借刀殺人之計,借厲長春之手除掉吳勝,如此一來,在這支隊伍中,軍銜最高的淩威就會順理成章的成爲新的總指揮。”
朱骁嘿嘿一笑,說道:“看你挺嚴肅一個人,耍起手段來,花樣還真不少,果然人不可貌相。”
宋靖邦卻正色道:“淩威其人把權力看得過重,又剛愎自用,能力卻極爲有限,如果将隊伍交到他手上,除了全軍覆沒以外,我想不到還會有什麽更好的結果,爲了讓更多人活下來,我也隻好違心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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