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七年十月五日,淩晨時分,大地開始劇烈震動,并且有愈演愈烈之勢,三湖市地處于著名的寶山-瀝山地震帶,有曆史記載的,也曾爆發過數次毀滅性的大地震。
朱骁小時候同樣經曆過幾場不大不小的地震,雖然并不強烈,卻記憶深刻,地面剛剛傳來轟鳴聲,立時就反應過來,這是發生大地震的征兆,還未及出聲提醒,地震已經爆發。
山搖地動之間,早已入睡的科研人員們立即被驚醒,有些膽小的甚至尖叫起來,紛紛踉跄着從帳篷内沖出,立足不穩,大多相互碰撞後摔倒,奮力手刨腳蹬卻仍爬不起來,場面十分混亂。
這次地震的烈度,是朱骁所未曾見識過的,帳篷左右搖擺,周遭的巨樹發出急促且刺耳的“嘎吱”之聲,頭頂上的樹葉也沙沙作響,不少隐藏于樹冠之中的巨大蠕蟲、甲蟲,如雨點般掉落下來,遠處更是轟隆隆響個不停,伴随着貌似老鼠的尖利慘叫,煙塵騰空而起,顯然是建築物崩塌所緻。
劇烈的晃動持續了近三分鍾,在朱骁眼中卻仿若經年,周圍不斷有樹木傾倒,好在帳篷近處的樹木早已清除幹淨,又無倒塌的建築物波及,衆研究人員雖慌亂,竟似早有準備一般,死死抓住帳篷的支撐杆,或原地抱頭蹲下,沒有一個亂跑的。
倒是負責守衛的士兵們,顯得更加驚慌失措,更有往遠處跑,而被倒下的大樹砸傷腿腳的,不斷的哀嚎慘叫,奈何地面仍在劇烈晃動,一衆戰友也無法上前營救。
這時候就體現出吳勝等軍方高層的素質與作用,在地震發生的第一時間就以做出反應,從帳篷裏迅速奔出,呼喝着勒令手下保持冷靜,不要到處亂跑,隻守在帳篷附近的安全地帶。
待到地震平息,周圍目所能及處,早已是一片狼藉,所有建築物無不坍塌成廢墟,反觀營地方面,查看損失時,除了一名慌亂中逃跑,不幸被樹木砸斷大腿的士兵,以及一頂帳篷倒塌之外,竟再無任何損失。
朱骁心有餘悸,深覺幸運之時,頭腦中忽然靈光一閃,忙扭頭去看不遠處的宋靖邦,果然見他正皺着眉頭,目光在吳勝等人身上來回巡視,兩腮上肌肉蠕動,顯是正在咬牙切齒。
按理說,軍方的士兵、衆研究人員,包括吳勝在内,大多不是本地人,難免有沒見過地震的,經曆如此大烈度的地震,竟然應對得當,地震剛剛停下,就已恢複如常,若說事先沒有準備,朱骁是不會信的。
如今看來,宋靖邦也是不知情的,隻是不知道爲什麽顯得如此憤怒。
吳勝估計不止騙了宋靖邦一人,同樣能夠活到現在的,根本沒有蠢貨,人群中一聲怒吼,緊接着一道人影撲向了吳勝所在處,正是與宋靖邦向來不和的連長厲長春。
厲長春實力平平,在普通士兵中也不出衆,此時卻怒發沖冠,快步沖了上去,拼盡全力揮拳砸向吳勝臉面。
吳勝的實力也不比厲長春強多少,但勝在身周守衛森嚴,哪裏能容厲長春撒野,當即就有兩名高壯的軍官,上前将之摟抱住,任他如何扭擺,終究無法得逞,隻破口大罵道:“放開老子,老子要弄死這老狗!吳勝,你-他-娘-的-老畜生!”
見厲長春情緒激動,甚至于當衆襲擊總指揮,士兵們也都目瞪口呆,同時停了手上的動作,轉頭去望。
吳勝同樣皺着眉,揮了揮手,說道:“老曆太累了,快扶他進帳篷休息。”
厲長春被兩名軍官拖着,往最遠處的帳篷走去,厲長春掙脫不開,罵也無濟于事,堂堂大老爺們兒,竟就這麽咧開嘴,嚎啕大哭起來,場面卻并不好笑,一時間無論士兵還是衆科研人員,無不噤若寒蟬。
朱骁心中早已有數,卻還是向宋靖邦确認道:“他怎麽這麽激動?”
宋靖邦沉吟了片刻,低聲答道:“留在駐地裏的,都是他的兵。”
朱骁敏銳的察覺到,宋靖邦在說話時,雙手緊攥成拳,指節發白,手背上更是青筋凸起,顯然正在氣頭上,有意不問了,卻又心癢難耐,終于還是憋不住,問道:“按說這地震确實挺大的,但身在駐地,雖然那樓房也不見得能夠扛住,但也未見得就比咱們更危險,無論如何也不用這麽生氣吧?”
宋靖邦望着吳勝的背影,長歎了一聲,說道:“你還記得我給你看過的那份地圖嗎?就是标注着有核輻射的危險地帶那份。”
見朱骁點頭,宋靖邦繼續說道:“三湖市駐地的地下深層,建有秘密實驗室,其中所需全部能源,都由臨近的一座核反應堆提供,眼下這場地震烈度太強,就算核反應堆的防護級别再高,恐怕也難以保全了。”
朱骁恍然大悟,說道:“這麽說來,現在的駐地附近,已經處于核輻射之中,駐地内的人連逃的機會都沒了,怪不得厲長春如此激動啊。”
即便是普通士兵,也都不是傻瓜,在經過了最初的慌亂之後,被厲長春的舉動所驚醒,都若有所思的盯着吳勝等軍方高層人士,有心思活絡的,已經開始湊在一起竊竊私語,讨論的話題,無不與地震事件的應對有關,紛紛猜測吳勝事先已經知曉,隻是故意隐瞞真相而已。
宋靖邦其實也心生不滿,見士兵們議論,終究還是怕擾亂了軍心,立即呵斥了手下,将議論之聲止住,接着便進了關押厲長春的帳篷。
朱骁心知宋靖邦與厲長春曆來不合,眼見着宋靖邦去見死對頭,絕對沒什麽好結果,當然不會跟着觸黴頭,于是遠遠的躲在外面,不去參與。
果如朱骁所料,宋靖邦才進去沒多久,帳篷中就傳出厲長春的喝罵之聲,内容十分難聽且花樣百出,很難相信厲長春這樣看似笨嘴拙舌的莽漢,肚子裏的詞彙量竟及其驚人。
沒一會兒,宋靖邦略顯尴尬的從帳篷裏鑽了出來,滿臉苦笑,走出老遠仍能聽見厲長春的罵聲,經久不絕。
大地震過後,原本的小雨逐漸變爲大雨,氣溫也開始急劇下降,士兵們與衆研究人員齊心協力,重新将有些松垮的帳篷固定好,卻再也沒有了睡覺的心思,有的趁機接雨水,有的圍坐在一起吃幹糧,氣氛始終保持着凝重。
一夜間又發生了幾次短促而突然的餘震,震級不大,帶來的恐慌卻十分巨大,吳勝等軍官挨個帳篷安撫了幾次,仍舊難見成效。
朱骁到底心大,明知道不會有任何危險,趁着不用站崗的機會,倒頭就睡,把這幾天缺的覺全數補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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