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9月21日晴
今天遇到了兩樣惡心的東西,一樣是蛔蟲,另一樣是人。
預言家爲了奴役人類而僞裝成人,孫大明爲了圈養人類充當肥料而僞裝成人,蛔蟲爲了成爲人類而僞裝成人,它們或醜、或惡,怎麽裝也裝不像,我估計它們其實缺乏整合能力,沒能将醜和惡,組合成人類所特有的醜惡。
肉聯廠裏那些人已經不能稱之爲人了,它們吃人肉,還想吃我,在我看來,它們都是野獸,本來我也可以吃了它們,但就像我沒有吃大黑熊的肉一樣,親眼看着它們吃過人肉了,再去吃它們,我也會覺得惡心。
最後放掉了幾個不認識的,我還以爲能夠一視同仁,把楊靖泉也一并放了,最後還是沒過去心裏那關。
在末世中摸爬滾打這麽久,内心裏竟然還有波動,看來我還是短練。
……
二零一七年九月二十一日,深夜,赤霞山脈軍方駐地,地上部分最核心處的帳篷中,仍舊點着數盞酒精燈。
巨大的沙盤一側,以總指揮吳敵爲首,白星、袁勳、陸勝子等高級軍官圍聚在一處,借着搖曳不定的微弱火光,目不轉睛的注視着沙盤上擺放的幾枚小棋子,都皺着眉,一言不發。
沙盤的另一側,李芝芳習慣性的揉着額角,指點道:“現在TP-48、瓊博士已經往璞山市靠近,代号狂暴毀滅者的試驗品一号,也正式進入璞山市區,現在由三湖駐地的一支小隊追蹤監視,要不了多久,就會與前二者遭遇。”
吳敵捏着下巴,沉吟道:“雖說吳勝幾次提議,但因附加計劃本身存在着緻命漏洞,試驗品一号的行爲不可控,我還是覺得不太靠譜。”
然後轉頭沖着白星說道:“讓負責聯絡的人員打起十二分精神,一旦接到命令,立即切斷與三湖市的通訊通道。”
李芝芳繼續說道:“不止狂暴毀滅者,TP-48和瓊博士的行爲同樣不可預測,另外還有一個變數不得不計算在内。”
吳敵問道:“什麽變數?”
“消失的‘X’曾短暫出現過,就在璞山市境内。”李芝芳沉聲道。
另一邊。
經過蛔蟲和楊靖泉之事耽擱,朱骁到底沒能在當天趕回家,天色漸晚,朱骁不想留在肉聯廠,于是勉強趁着夜色,緊趕慢趕的,到底找了一棟住宅樓,休息了一晚。
二零一七年九月二十二日,天公不作美,又下起了大雨,天氣也逐漸轉冷,朱骁估摸着,再過個把月,應該就會下雪了,如今冬季沒有供暖,食物又短缺,看來必須早作準備,否則很可能連一個冬季都過不去。
昨天已經趁夜進了璞山縣的市區範圍,今天冒雨前行,果然又與之前的三湖市和安原市不同,畢竟是生活了二十多年的老家,即便周遭早已面目全非,形同原始森林,但總能從中發現一些熟悉的蛛絲馬迹。
國稅局的大樓崩塌了半邊,破口處生着好幾棵扭曲婆娑的怪樹,卻仍顯雄偉肅穆,農貿市場大體不見了,唯獨門口的鐵架子還維持着原型,以此爲基礎,被藤蔓纏繞着,形成一道奇特的拱門。
自己的母校,圍牆尚在,上面還挂着幾具黃白色的骷髅,旁邊是一輛當地有名的城際速遞公司的專用廂貨車,車廂門敞開着,還從中蹿出一隻大老鼠,随即被朱骁殺死。
離家越近,熟悉的場景就越多,等到了自家小區近前,朱骁竟有些躊躇,終于領會了什麽叫做近鄉情怯,各種擔心、猜想一起湧上心頭,令一直以來都以冷靜和理智自居的朱骁,倍感糾結。
朱骁并未直接進入,而是繞着小區轉了好幾圈,并沒有發現任何人類活動過的痕迹,看來确實荒廢好久了,連着殺死了兩條野狗,借着吃狗肉的間隙,朱骁終于下定了決心,堅定地走了進去。
小區裏樹木叢生,原本是路的地方,除了被汽車阻隔處之外,基本上全都被雜草占據了,總能隐約現出手或腳的骨骼,大老鼠橫行其間,已經襲擊了朱骁數次。
樓宇門大敞四開,朱骁步入自家所在的住宅樓,順着樓梯往上走出,樓道裏全都是破爛的家具、電器、行李箱等雜物,畢竟這裏的住戶,大多是老年人,舍命不舍财,能夠想見當時集體蜂擁着逃難的情形,必然将能不能帶走的,都一并帶走,然後堵塞在樓道内,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
樓梯上還倒挂着幾具骸骨,應該就是逃亡時不幸遇難的,仔細觀察了着裝,朱骁長舒了一口氣,這并不是父母的衣服,最起碼是自己沒見過的。
終于爬到自家樓層,鄰居家的門敞開着,室内淩亂肮髒,有多處都已長了草,自家的防盜門倒是完完整整的上着鎖,反倒給朱骁帶來了更大的壓力,再次糾結了半天,甚至于跑到鄰居家裏,将廚房中的屍骨挪開,從櫥櫃裏翻出了方便面,然後又當場囫囵吃了。
吃也吃完了,朱骁再沒了拖延的理由,隻得掏出一直珍藏的鑰匙,哆哆嗦嗦的插入鎖孔中,緩緩将鎖擰開,在這一過程中,朱骁甚至希望門鎖已經鏽死,即便這種防盜門,根本就攔不住朱骁,朱骁也決定轉身就走,不做一絲停留。
“咔哒”一聲,門鎖被順利打開,朱骁隻得迅速将門拉開,低着頭沖了進去,直走到客廳中間,才敢擡頭打量。
到底經曆了兩個月的末日洗禮,室内的陳設雖然還是自己走之前的樣子,并沒有出現移動翻揀過的痕迹,但窗戶也早就破碎了,滿地淤積着厚厚一層污土,牆壁大面積長毛,散發着一股黴味,除此之外,也就沒什麽了。
朱骁挨個房間都找了一遍,并沒有發現父母的蹤迹,終于徹底安心,心想當時父母不是打麻将,就是遛彎兒去了,如果運氣夠好,跟對了人,現在也許正在某處幸存者營地寄居,不一定就真的遇難了。
這樣想着,朱骁心情竟也大好,跑回自己的房間,一通好找,終于翻出幾條褲衩,當場就換了一條,其餘的也都收入背包,至于曾經視若珍寶的電子設備、各種模型、古玩小物件兒之類,竟沒一樣有攜帶意義的。
最終朱骁還是将一套漫畫裝入了背包,然後又到父母的卧室,從相冊中找出一張一家三口的合影,這也是唯一的一張,并且還是自己小時候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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