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很快就架好了,朱骁還不覺如何,圍坐在一起的那些幸存者們好像是早就等不及了,一個個兩眼中泛着藍光,喉頭不住滾動,吞咽口水的“咕噜”之聲不絕于耳,顯然是饞到不行了。
不一會兒,瘦子帶領着幾名幸存者,每人手中都捧着一條冒着寒氣的凍肉,魚貫着從廠房的另一側鑽出來,在衆幸存者有些異樣的目光中,步入人圈,來到篝火旁,先是将凍肉向衆人展示了一圈,然後便十分熟練的操作起來。
朱骁見那些凍肉,都是連皮的,肥瘦相間的紅肉,每一條都有十來斤重,想必是這肉聯廠中,有以冰塊制冷的冷庫,所以才能保存下這些凍豬肉,但隻憑這幾十斤肉,若是分到這八、九十人手中,每人也就半斤的量,勉強能吃個半飽就不錯了,可在現時這種環境下,還能吃上一口烤肉,就已經算是皇帝般的生活了。
此時肉條已經全數架在火上燒烤,瘦子還不時捏起一小撮鹽面,小心翼翼的灑在肉上,急火之下,油珠滴落在火堆中,發出滋滋聲響,很快就已是肉香四溢,不要命的鑽入朱骁的鼻腔之中。
火燒油脂的氣味,實在能勾起人的食欲,連朱骁都有些饞了,朱骁身旁的楊靖泉像是忘了之前的糾結,眼中開始放射出癡迷的光芒,直勾勾的盯着架上金黃色的烤肉,嘴裏不知嘟囔着什麽。
反倒是一直以人類自居的蛔蟲,随着肉香四溢,竟開始有些坐立不安,兩手試圖抓住朱骁的衣襟,也全都被朱骁躲避開了。
又過了一會兒,肉估計是烤熟了,徐震便親自操刀,割了大約一斤重的一塊,用短刀插着,送到朱骁面前,笑道:“趁熱吃吧,涼了就要柴了。”
朱骁想起楊靖泉之前說過的話,讓自己什麽都不要吃,正猶豫着要不要接過時,身旁的蛔蟲卻猛地站起來,伸手指着那塊烤肉,說道:“這是人肉怎麽?能吃人肉你可,是人類啊?”
蛔蟲雖然不善斷句,内中的意思卻清晰的傳達了出來,聲音還挺大,瞬時傳遍了整場,衆幸存者聞言,當即閉上了嘴,一時間隻餘篝火烤肉的“嗞啦”聲。
徐震最快反應過來,眼睛一立,怒斥道:“你這怪物胡說什麽?一邊兒呆着去!”
又沖着朱骁急勸道:“趕快趁熱吃了吧,别聽他胡說。”
朱骁卻感到一陣惡心,比當初見到蛔蟲吃罐頭時還要強烈十倍,飛身一腳,将那塊遞到自己面前的烤肉踢飛,緊接着向後蹿出老遠,同時将開山刀抽了出來,問道:“那到底是不是人肉?”
蛔蟲顯然有話想說,一時間卻難以發聲,手舞足蹈了半天,也不知是什麽意思。
見朱骁反應激烈,原本圍坐成一圈的幸存者們,也都跟着站立起來,快速站到了朱骁的對立面,以各種眼神望着朱骁,有憎惡的,有疑惑的,還有幸災樂禍的,更有貪婪的,就連楊靖泉,也躲在人群中,隻不過目光閃爍,始終不敢與朱骁對視。
以徐震和胖、瘦二人爲首,有數十人亮出了武器,隐隐将朱骁和蛔蟲包圍住,徐震表情扭曲,陰狠道:“這麽說來,你是準備敬酒不吃吃罰酒喽?”
朱骁根本沒把這些人放在眼裏,更将徐震的話當成了空氣,沖着楊靖泉問道:“這些真的是人肉嗎?”
楊靖泉忙将頭轉開,不去看朱骁。
徐震被朱骁忽視,當即爆發,張狂大笑道:“沒錯!那就是人肉,也可能就是你親人朋友的肉,怎麽樣?生氣嗎?害怕嗎?娘們兒!”
朱骁繼續問楊靖泉:“你吃過嗎?”
徐震有些歇斯底裏,高聲叫道:“當然吃我!不止他,在場的所有人,都吃過!”
伸手指了指架在火上的烤肉,大笑道:“但凡不吃的,都變成那樣了。”
一直手舞足蹈的蛔蟲終于發聲,仍舊不會斷句,問朱骁道:“他們真?的是人類嗎。”
聽了蛔蟲的發問,徐震率先發笑,在徐震的帶動下,胖、瘦二人,以及手下衆幸存者,也都跟着笑了開來,笑聲越來越大,帶着癫狂和麻木。
朱骁卻并未發言,隻是點了點頭,随即又搖了搖頭。
徐震帶着止不住的笑聲,繼續嘲諷道:“看你的樣子,連人都沒殺過吧?你不覺得像你這樣的人,活着也是白白浪費食物嗎?”
朱骁也跟着一笑,問道:“那你覺得我應該怎麽做?”
徐震笑道:“這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嗎?乖乖的讓我們宰殺,就在這屠宰場,像豬一樣貢獻你的肉,讓我們這些有用之人活下去。”
朱骁搖了搖頭,指向蛔蟲方向,問道:“你知道它是什麽東西嗎?”
也不待徐震回答,便自顧自講解道:“它不是人,而是一堆蛔蟲,怎麽看怎麽惡心,惡心到我都不願意去想,腦海裏一旦出現了它的形象,我就忍不住要嘔吐。”
徐震像是沒聽明白,卻不影響他的發言:“你放心,那個怪物不是隻有你才會覺得惡心,所以我們隻會吃你的肉。”
正說話間,蛔蟲那邊卻發生了異常,隻見蛔蟲在羽絨服包裹下的身體,一陣劇烈顫抖,腦袋形狀也急劇扭曲變化,口罩和墨鏡缺少了支撐,全數脫落,露出一團黏糊糊的蛔蟲。
衆幸存者一陣驚呼,還有少數幾個,忙跑到旁邊去嘔吐的,顯然是被惡心的不輕。
蛔蟲的顫抖越發強烈,幾乎維持不住人形,終于,蛔蟲臉上再次裂開一個黑洞,從中發聲:“我?不做人了。”
話音剛落,已整個轟然爆裂開來,無數肉紅色的蛔蟲洪水般從衣領、衣袖,以及任何縫隙中流淌出來,鋪了一地,密密麻麻的蠕動着,并迅速枯萎,最終化爲泥灰,隻留下一堆衣物。
徐震頓時目瞪口呆,過了半晌,才大叫一聲:“-我-操-!這是什麽鬼東西!”
朱骁笑道:“我已經說過了,它是一堆蛔蟲,看吧,我們都被蛔蟲鄙視了。”
徐震顯然已有些不耐煩了,以刀尖指着朱骁,說道:“别跟我耍嘴皮子了,乖乖把脖子伸過來,我還能給你個痛快。”
說罷一揮手,幾十名手持片刀和鐵鈎的幸存者,一齊緩步向朱骁逼近,面上滿是猙獰,毫無任何猶豫憐憫之色,像是在看獵物一般。
楊靖泉混在人群中,見朱骁境況已岌岌可危,還想做最後的努力,惶恐的叫喊道:“老朱!你就吃一口吧!誰都知道你是被逼的!”
朱骁卻不去看楊靖泉,隻将開山刀低垂在身旁,低語道:“連蛔蟲都覺得你們惡心,我若是實力不足,或許真的會屈服于你們,幸好我還算有兩下子,這就沒什麽可說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