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新月從旁插言道:“要不是高涵會隐身,提前發現那怪物是個神經病,趁機逃了出來,我們估計早就死在那裏了。”
汪壁書忙點頭,說道:“那人平常看起來可正常了,但漸漸的就開始發病了,不是胡言亂語,就是問東問西,一點兒邏輯都沒有,我分析他可能是得了精神分裂症,但是發起瘋來就十分恐怖了,見誰殺誰啊,我們學校從前那個體育老師,看着體格挺壯實的,結果連一下都沒扛住,眼看着給撕成兩片。”
在汪、付二人你一言我一句之下,朱骁對于這個居住于精神病院的瘋子,逐漸有了些許概念。
首先這瘋子屬于間歇性的,過幾天才會發作一次,其次是實力,在汪、付二人口中,這瘋子力大無窮且來去如風,刀砍斧劈不死,連遭遇警察的槍械也依然不懼,莫說普通人,就算在朱骁這樣小有實力的,細細想來,也會覺得不好對付。
當然,僅僅靠兩個普通人的描述,很難對其真實實力有一個直觀的了解,但考慮到大黑熊的忌憚,就連膽大包天的朱骁,也不得不提起十二分小心,生怕在陰溝裏翻了船。
汪壁書說了一大堆,最後還好心建議道:“那怪物現在應該還沒發作,你如果要去璞山縣,最好立即啓程,興許還能避開他。”
朱骁心中有數,笑着謝過,又沖着高涵神秘一笑,輕聲說道:“你這兩個老師也算得上人物,跟着他們不會吃虧的。”
高涵眯着細眼,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大約不會按照朱骁的安排,老老實實的前往軍方駐地,憑汪、付二人表現出的智慧與能力,怕是被高涵賣了,還要幫着數錢吧?
既然種子已經埋好,朱骁便不再多想,直接出了教學樓,往安原市方向行去。
朱骁老家璞山縣,正歸屬于安原市,安原市又屬平原地貌,其中最著名的,便是一座巨大的露天鐵礦,以及依礦而建的北方鋼鐵廠,偌大的安原市,幾乎有三分之一的家庭,都有人在鋼鐵廠工作,無論生活工作都饒之不開,更是以此爲驕傲,所以本地人,對于地名的稱謂,從來都叫北鐵,而非安原。
方蕈雖然将安原口音模仿得惟妙惟肖,卻忽略了這一稱謂,又或許是預言家刻意爲之,這才使得狡猾的高涵逃過一劫,順利活到與朱骁見面。
湖西縣與安原市接壤的郊區地帶,工業化程度極高,沒有之前所遇稻田地變異而成的麥海,算是幫了朱骁一個大忙。
早前坐火車去三湖市時,朱骁曾有幸見識了北方鋼鐵廠的氣象,細節處雖然早已模糊,但那一座挨着一座的巨大煙囪,如山嶽般聳立排列,綿延不絕,從中蒸騰的白色雲氣,垂懸于天空之中,仿佛亘古不動,将半邊天都遮住,那種視覺上的震撼,實爲朱骁平生僅見,當時朱骁還很文藝的感歎過人類文明的強悍。
如今再次路過,卻早已不複當初氣象,在巨木大冠掩映之下,那些誇張的煙囪也不再顯眼,更有垮塌消滅的,偶爾露出一角的鋼鐵器械,也都已鏽迹斑駁,到了一碰就要掉渣的程度,朱骁還是很文藝,隻是覺得人類文明也不過如此罷了。
既然到了北方鋼鐵廠,說明已經進入安原市範圍,朱骁掏出地圖對照了一下,選定方向行去。
一旦進入安原市,空氣中都彌散着揮之不去的惡臭,朱骁知道這種臭味的源頭,果然,沒走多遠,就發現了一座與湖西縣所見極其相似的腐屍山,同樣惡心且恐怖,屍體腐敗程度更加嚴重,腐肢敗肉相融,幾乎看不出個數來,唯一的不同之處,大概就是,再沒有活人躲藏其中。
因爲心裏還埋着根刺兒,所以朱骁并未急于前行,而是轉向前往精神病院所在,盡管大多建築都已損毀嚴重,很難辨認,但畢竟地處偏僻,周圍的建築物本就不多,所以很容易就被朱骁找到了位置。
值得一提的是,一路之上,朱骁又發現了幾座屍山,隻是在接近精神病院後,這種屍山便不再出現,雖則樹木狼林,雜草漫生,破敗幽暗間,竟然透着一種詭異的和諧安逸氣息,使得朱骁一度産生了身在夢中之感。
精神病院的外圍,是一堵厚實高大的水泥牆,盡管有些裂紋,卻尚算完好,上面爬滿了長着倒刺兒的荊棘,大門敞開着,能看到其中遍植的,是不同于外面的奇特樹種,莖幹呈青紫色,估計是原本種植某種樹木的變異品種,同時竟還能聽到隐隐約約的鳥鳴聲,門前的牌子保存的倒不錯,清晰的寫着“安原市精神衛生中心”字樣。
連朱骁都沒想到,因爲所謂惡魔而化爲死域的安原市,進入其領地後,竟然恢複了一絲生機。
穿過精神病院大門,“撲棱棱”驚起一群飛鳥,又繞過幾株樹木,一棟塗刷成天藍色的老舊建築,呈現于朱骁眼前,這棟樓共有六層,靠近北面的一角已經坍塌,黑洞洞的窗口上,玻璃都破碎殆盡,唯有一列列鐵欄杆鑲嵌其中,如骷髅上的眼眶,看起來陰森恐怖。
這時,朱骁已經能夠感知到,從這棟樓裏,正若隐若現的,向外溢散着一股平和氣息,這氣息朱骁太熟悉不過了,當即皺着眉頭,從大樓正門走了進去。
進入大樓後,朱骁又被其中的陳設所震驚,隻見不算寬敞的大廳裏,不知被誰打掃得幹淨無比,沿着牆邊和窗台,整齊擺放了一列各色花盆或瓶瓶罐罐,内中插植着五顔六色的假花假草,收發室的窗戶上,竟然還貼着雜色的窗花,顯然是用雜志封面、彩頁剪裁而成,中間還擺放着一套桌椅,都蒙着幹淨的花布,桌上更擺放了一套拼湊出的茶具。
本來一副和諧的畫面,朱骁卻莫名的感到詭異和驚悚,根本不想多做停留,循着氣息方向,面帶古怪神色,快步的走上了樓梯。
二樓結構簡單,入眼處隻能見到長條狀,貫穿左右的走廊,同樣被打掃得一塵不染,連伸進窗口的枝條,都被整齊的折斷,窗台上仍舊擺放着假花盆景,每扇門上,也都被粘貼了各種剪紙。
朱骁強忍着扭頭往回走的欲望,腳步急促的走到靠右邊第四扇門前,猶豫了片刻,終于還是将門推開。
果然不出朱骁所料,門内裝飾整潔幹淨的房間中,一把輪椅之上,正端坐着一名面目清秀的少年人,正是早前突然失蹤的周蛟。
周蛟好像也提前預知了朱骁的到來,面朝門口微笑着,說道:“朱骁,你是怎麽找到這裏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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