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寬敞的教室内,四周的窗戶被大塊的塑料布和破布遮得嚴嚴實實,不透一絲光線,順着室内牆壁,整齊的擺滿了被刷成土黃色的破舊桌椅,上面淩亂的擺放着各色生活用品,以及堆疊的不算整齊的衣服。
正面的牆上,挂着一張普通的黑闆,倒是上面,塗滿了各種稀奇古怪的文字和圖畫,七歪八扭的非常難看。
地上還算幹淨,中間或坐或站,聚集了十幾人,都是十一、二歲的小孩子,身穿肮髒的、藍白相間的運動服,其中幾個活潑的,還在嬉笑打鬧,其餘老實的,都默默的吃着手頭上爲數不多的食物。
教室陰暗的一角,一名身材高挑的黑衣短發女子,正用雙手環住懷裏小女孩兒的肩頭,以十分寵溺的口吻,說道:“小桃兒,阿姨問你一件事好嗎?如果你告訴阿姨,阿姨會答應你一件事,任何事情都行,比如說,不殺掉你。”
被短發女子攬在懷裏的小女孩同樣十一、二歲年紀,身材卻更加瘦小,頭上紮着雙馬尾辮兒,盡管有層層污垢,仍舊難掩一張粉雕玉琢的小臉兒,實在惹人疼愛。
而最奇特的,還是小女兒那一雙透着靈動的大眼睛,右眼的眼瞳,竟是不摻雜半分雜質的翠綠色,瞳孔中也放射出柔和的青光,不但不覺詭異,反而更顯可愛。
小女孩兒聽了短發女子的話,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抖了一下,怯生生答道:“阿姨您問吧。”
短發女子一笑,輕聲問道:“你能告訴我,你們之中有沒有一個叫做高涵的小男孩兒嗎?”
小女孩兒急忙快速點頭,伸出小手指向一旁,那裏正蹲着一個正自吃東西的男孩子,小聲說道:“那裏站着的,就是高涵。”
對于小女孩兒話語中的矛盾,短發女子并不以爲意,仍舊笑着,松開了環住小女兒的手,緩緩站起身,同時自語道:“我會說話算話的。”
二零一七年九月十七日,雨雖然早就住了,天卻沒有放晴,還是陰沉沉的密布着烏雲,但可以确信,短時間内不會再下了。
鑒于周蛟神秘失蹤,給整個事件蒙上了一層陰影,朱骁判定此地不宜久留,于是收拾了行裝,将不能帶走的食物全數吃了,又把吃不完的,就近藏了起來,接着便離開居住了兩天的屋子,繼續進發。
如果能夠耐得住寂寞,湖西縣絕對是個好地方,沒有任何外來的威脅,商鋪和民居裏有取之不盡的食物和生活必需品,一個人在這裏生活一輩子,也完全不成問題。
問題是朱骁根本就耐不住寂寞,自然不會考慮逗留的問題,這樣一來,問題就又出現了,若是想返回老家璞山縣,安原市就成了必經之路,而據失蹤的周蛟所說,那個所謂惡魔,正盤踞于安原市,結合大黑熊的表現,朱骁非常懷疑,自己能否在不驚動對方的情況下,安然穿越過去,不先做好打算,很可能就要吃大虧。
之前周蛟提了一句,說過“惡魔是怕火的”,朱骁并未全信,但這也已經是所獲唯一像樣的信息,想着小心無大錯,便開始在樹林裏亂逛,到處尋找引火之物。
在三湖市混迹時,朱骁發現過不少加油站,其中有能夠略微看出原樣的,隻不過都已經損壞、破敗得不成樣子,一滴油也弄不出來,這次朱骁吸取了教訓,不再做無用功,而是将目标定在了到處都是的廢棄汽車上,想着有油箱完好的,總能弄出點兒油來。
朱骁從一家店鋪裏找了兩支啤酒瓶子,拎着到外面,見到汽車就去摳油箱蓋兒,可能是因爲氣候原因,空氣中的氧含量過大,充滿潮濕水汽,晝夜溫差又太鮮明,種種因素作用之下,汽車部件大多腐蝕嚴重,連油箱也不例外,無論什麽材質,往往都爛透了,燃油自是存不住的。
找油的過程異常艱難,大大出乎朱骁意料,好歹發現了一輛有油的,隻是手邊找不到軟管之類吸油的工具,當然這也難不倒朱骁。
伸手抓住車窗邊緣,隻稍微用力,直接将沉重的轎車,連帶着依附而生的荊棘全數扯斷,把整輛車都擡起來,像油壺一樣,傾斜着把内中殘餘汽油倒入啤酒瓶兒,接連将兩瓶都灌滿了,還覺得有餘力,周圍雖沒有觀衆觀看,朱骁還是賣弄了一把,使了全力,将轎車猛的向上掀起,那輛轎車便轉着個兒抛在半空中,重重砸在不遠處的樹幹上,“砰”的一聲,摔了個扭曲零散。
由此就能看出,朱骁身負的巨力,到底有多誇張。
朱骁仔細的回憶了當初,在曹家富派出所裏,所得燃-燒-瓶的樣子,用破布仔細塞入瓶口,層層紮緊,想想覺得不靠譜,隻好先點燃了一個,發現效果還不錯,這才将另一支,用塑料袋緊緊包裹住,收入背包之中。
沒有向導和地圖指路,朱骁唯一知道的是,隔着老家璞山縣的安原市就在正西方向,隻好用上笨辦法,悶着頭往西走,遇到有阻路的建築物,能翻牆的就翻牆,翻不了的就從旁繞行,着實走了不少彎路,行進的也并不順利,有幾次險些迷路,虧得早有經驗,這才勉強不至于迷失方向。
又走了一陣,朱骁突然面帶微笑,竟是發現了前方不遠處,正有兩股緩慢移動中的微弱氣息,至于有多微弱,大約略低于老鼠,應該是普通幸存者的層次,朱骁立時得出結論,這絕對是兩名人類幸存者。
朱骁喜出望外,快步跑了過去,半蹲于一叢濃密的灌木之後,往氣息發散方向望去,那裏是一間被雜草掩映的店鋪,大門敞開着,上面纏着許多折斷的藤蔓,從斷口處的新鮮程度就能得知,門是在不久前打開的。
不一會兒,從門裏先後鑽出兩個身背大包裹,鬼鬼祟祟的幸存者,這兩人一男一女,男的是中年,滿臉稀疏打卷兒的胡子,女的是青年,鼻梁上生着少許雀斑,二人身材同樣消瘦,頭上都頂海帶樣打着柳的長發,又同樣穿了一身大紅色的運動服,衣袖褲腿沾滿污泥,膝蓋手肘處磨得烏黑油亮,前襟上也染着星星點點的污漬,看起來十分狼狽。
朱骁心情不錯,有意戲耍,于是大喊了一聲“嘿!”
這下亂子可大了,那二人顯然被朱骁喝聲吓得不輕,當場驚慌失措,女的竟一屁股蹲坐于地,男的隻匆忙的回頭望了一眼,連一丁點兒猶豫都沒有,撒腿就往遠處逃去,女的也不以爲意,就地手刨腳蹬的站起身,跟着男的逃跑方向,迅速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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